如果是旁人抢走的,沈书心里或者没数,可是康里布达,而且周戌五的描述,四四方方的匣子,金光闪闪像装了什么宝物。沈书怎么想怎么觉得像是黄缎面的匣子,要真是沈书想到的这件东西,那可不能说。
沈书正色道“看来康里布达是见到那伙胡人有钱,且还带着宝贝,就抢了他们的东西,他不是个好人。”
纪逐鸢“”
“他之前受了重伤来找我帮忙,我一时心软才收留他,想不到为了钱财,竟然能做出这种事,跑了也好。”沈书作出害怕的样子。
朱文忠蹙眉道“胡人没一个好东西”
就在这时,朱文忠派去胡人巷的手下也回来了,朝他禀报“那附近的胡人大多已经离开,还剩下几家老弱病残的。”
“三大胡坊呢”朱文忠问。
“三大胡坊都已经人去楼空,看门人都撤干净了,能带走的贵重物品都被搬空,属下等还入内看过,确信都跑了。落雁坊是车马行,车驾、马只也都被带走了,另外两间胡坊里,也只剩下一地凌乱,只有搬不走又没用的家什还留着。”手下答道。
朱文忠示意他退下。
“看来城里的胡人是彻底跟汉人撕破脸了,没跑的恐怕也是跑不掉,而非不想跑。”沈书沉吟道,“有马有车的,应该都是落雁坊的人,我听说三大胡坊背后是同一个主人,今夜摆明了劫财,连自己家都拆,看来是最后干一票就出城,好带着大笔金银离开滁州府。滁州府内没留下多少人,不会派人追捕了,你舅母回来恐怕会让你带兵到街面去巡视,是否还有正在偷盗的胡人,帮忙灭火,安顿受惊的百姓。郭家的未必肯起来,就不知道夫人何时能回来,今夜大概是不用睡了。”沈书把袖子一揣,安如泰山地坐着,大有不去睡了的意思。
但朱文忠不同意,最后拿出少爷的派头,容色严峻地对沈书说“你们奔波一夜了,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先去睡。往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同甘共苦的,不急在今日。”朱文忠高声唤来仆役,带沈书和纪逐鸢下去休息。
房间是沈书他们第一趟来便让人张罗好的,在朱文忠住的院子里东角一个僻静的拐角上,挺大一间房。
“少爷说,就住一晚,委屈二位挤着睡几个时辰。启程前自有人来叫,二位且宽心歇着。小人阿金,就住在二位西侧的小房间,若还有需要用的,只管来叫小人便是。”
沈书累得脱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扑到榻上,脸挨上柔软的被褥便忍不住犯迷糊,直到察觉有人在替他脱鞋子。原本一路都是纪逐鸢服侍他惯了,从纪逐鸢受了五十军棍以来,沈书却不敢再放肆。
想到纪逐鸢的伤,沈书当即翻身坐起,把纪逐鸢拖到榻上让他躺下,像是一只忙碌的小蜜蜂似的来回打转,把二人的鞋子都脱了摆在榻边,趿着一双木屐去取水。那阿金却十分周到,铜盆里盛着净水,架子上的棉巾子像是新的,摸上去干燥,还有些不知是否想象出来的温暖。
沈书先给纪逐鸢擦脸擦手擦脖子,自己也擦拭干净之后,就着洗脸水倒进洗脚用的木桶里,两兄弟把脚并在一起洗脚。
纪逐鸢往桶里看,只见沈书不止脚背皮肤白,且那层皮薄薄一层,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纪逐鸢的视线上升到沈书的小腿上,便不再看了,他屏息片刻,神色如常地朝沈书问“水泡没长过了”
“早就不长了。”沈书乐呵呵地说。
这话背后含着的意思便是天天都比从前走的路多,又几经长途跋涉,长水泡的地方只要长出来茧子,自然就不再长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