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滁州城里有一胡人巷,打从江南乱起来,今天是这伙兵,明天又是另一伙,至正十一年后,蒙古、色目人大批搬离南方城市,至正十四年七月,朱元璋以猛将花云为前锋,一举攻下滁州。
在各级官衙中,向来是蒙古人老大,色目人做传声筒,兼学多种语言,充当元人与汉人之间的翻译官。将色目人驱赶出城,也是防备他们中有人充当奸细,反而汉人不太把蒙古人放在眼里,他们中能写汉字的极稀少。世祖虽弄了一套八思巴蒙古文,数十年过去,到地方做官的蒙古人,仍有许多目不识丁,但到得南方以后,听得多说得多,能说汉话。
马车停在一条陋巷外边,入口处宽不足两米。
“少爷,车就不方便进去了。”赶车人打开门,请朱文忠带朋友下车。
朱文忠带的几个随从都是骑马,马蹄声这才踏上这条街,就引起不少人侧目。是个晴天,前几日的积雪都化了个干净,也不知是什么日子,陋巷里十分热闹,胡人们在地上铺开足有数米长的兽皮,卖什么的都有,买腌制好的肉干的尤其多。
也有些人令沈书十分在意,那都是些穿着华贵的人,能衣绫罗绸缎,家境应当不差,却有一家子铺开木柴在地的,也不吆喝,尽是冷眼看着旁人挑挑拣拣。
“那是城里乱了之后,被赶下来的富户。”朱文忠小声对沈书耳语,他让沈书和李恕在巷子口等,自己带了四名随从,留下两人保护沈书和李恕,一手将毡帽往下按,顶着风侧身挤过人群。
沈书揣着袖子,担忧地看着朱文忠一行人的身影被人群淹没。
“他胆子也真大。”李恕把手揣在袖子里取暖,视线跟着朱文忠,下巴朝沈书一扬。
“他舅他哥都是上阵杀敌的人,他也不能差。”沈书在想的实在是另一件事。康里布达原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朝他吐露更多真相的,突然来问他要银币,事有蹊跷,沈书本来不打算给他,现在就想给也给不了了。既然是胡人巷,康里布达自己也算是胡人吧,他找到朱文正府上去之前,也在滁州城里吗如果在,那他知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还是说他已经来过了
就在沈书出神的时候,他漫无边际乱看的眼睛里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恕见沈书脸色变了,循着沈书的目光看去,登时张口结舌,把沈书拉到一边,躲在墙边,从巷子里面看不见的位置。
“你师父怎么来了”
别说李恕诧异,沈书也是惊讶,他刚还在琢磨康里布达来过了没有,现在可好,不知道康里布达来过没有,但穆华林现在就在里头。
“是、是不是来买什么东西”沈书不确定地说。
“靠,不能让他发现。”李恕看了一眼沈书,建议上车去等朱文忠回来,反正在车下也是吃冷风。
“发现也没什么。”沈书相信穆华林。
李恕却急了,说“老刘、老孙招的祸事搞不好就跟鞑子有关系,舒原是叫我来提醒你,可没叫我提醒那蒙古人。让他看见他就会想咱们为什么来这,搞不好以为我们是跟踪他来的。”
“不会。”沈书掸了掸衣服,索性走出去,离穆华林还隔着两个人,对方就若有察觉,沈书站的地方能看清穆华林手上拿着个玉扳指。
“沈书”穆华林脸色也显得意外。
这条胡人巷离沈书他们的住处不近,坐马车也得一个时辰,如果沈书是要买什么东西,应当不至于过来。如今的形势,胡人巷里来往的几乎全都是蒙古人,但沈书也看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