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头面部抽搐,扯出苦笑,嘴唇紧抿在一起,半晌,他迈出一条腿,示意手下让开。
“老张别犯糊涂”一年轻人仍不肯让开。
跪地不起的中年人手在刀锋上划出了血,字字铿锵“你忘了这双小儿女,也是你抱过的,我们可是骨血相连的亲家啊”
沈书“”方才杀人的时候这个中年人倒没想起来张头是他亲家,杀得六亲不认。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双方都停下了厮杀,且他们这边人多,已将那伙人中的活口包围起来。沈书激剧跳动的心脏也慢慢平复下来,他伤了不少人,也不清楚有没有误杀的。
高荣珪要是知道教会沈书认人的致命位,这小少爷是拿来不把人杀死,恐怕要给他好好说道三天三夜“杀人的道理”。
沈书并非不明白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不杀别人,别人可能会杀你的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一张张还活生生的面孔,面对一个个活人,沈书总是忍不住要想这人是做什么的,是否还有一群家小在等他征战归去。
沈书心中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扭头去看,隔着三个人,纪逐鸢正在看他,见沈书扭头过来,纪逐鸢越过那几个人,挪到沈书身边来,将一把刀插入刀鞘,腾出左手握了握沈书的手。
沈书的手冰冷,而且发着抖。
纪逐鸢的手指有力、粗糙,一股安心的感觉遍布全身,沈书没有再看纪逐鸢,身上因为一番搏杀而起的细微战栗也平息下来。
“放了他们,也只有苟延残喘的命,不会再对我们造成威胁。”终于,张头松口道。
人群中有人不服。
张头抬起一只手,示意安静,他脸上尽是汗水,眼含辛酸,重重咽了口唾沫,腮帮一鼓一凹,朝众人道“在这里的大家,谁没有点难处苦处。上面只是叫我们来用盐换得粮食回去。”
纪逐鸢的手动了一下,被沈书拽住。
沈书眼神示意他先别说话,如果这时候说出领头的命令,无异于当众打张头的脸。
张头斟酌一番,缓声道“这样,我做主,放他们回去,粮食留下来。咱们把食盐和粮食都带回去,也算有功。”
仍有人不服。
但还活着的大半是张头带惯了的押运兵,确有一伙人站在他这边。纪逐鸢捏了一下沈书的手,走了出去。
沈书张了张嘴。
纪逐鸢站到众人前面,说“牌头叫我去把另外两队押运车队带来,既然事平,为免让牌头久等,张头,应让那两队人先赶去接应。”
那两队也急于立功,且不想沾惹祸事,领队对张头一挥手,各自带着人和驴车离开。
车轱辘声渐行渐远,这下真只剩下自己人了,张头的决定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
纪逐鸢又道“不便把人立刻放走,先捆起来。”
“老张。”那中年人再次朝张头哀求。
张头却没有再看他,而是听纪逐鸢分说,难保这二十来人不去找帮手,要是带帮手回援寨子,则功亏一篑。张头凝神看了一眼纪逐鸢,下令手下照办,想着先前这年轻人才救了他性命,又为全他这番情面,不再提牌头的命令。老张拍了拍纪逐鸢的肩膀,挤出干硬的一句“多谢”。
“要等多久”沈书一面为温歆清理伤口,一边问纪逐鸢。
“粮食已经都在这里,多等等也无妨。寨子下来的人也要途经此地,就等着吧。”纪逐鸢还有一个想法,等牌头到了,有个能够做决定的人,这些人能不能放,张头说了也就不算了。
温歆手上腿上都有刀伤,包扎时少年忍着一声未出,待得伤口都包上以后,温歆把额头的汗水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