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
纪逐鸢有些意外沈书没有再多说,拇指在沈书耳廓上轻轻刮了一下,道“我们很快就回来,保护好你的小兄弟。”
沈书垂着头,没有答话,纪逐鸢不能再呆,转身去与那十一个人会合。
距离稻田不远处有水流声,沈书在营地坐得片刻,知道纪逐鸢这才离开没多一会,在敢死队时,每次元军攻城,沈书也坐立难安。但与这次不同,元军都是大军压境,敢死队只要在攻城的时候短线冲击,哪怕沈书是躺在伤兵营里,他也知道纪逐鸢就在不远处,跟大队人马在一起袭击城池。
而这一次,沈书几乎坐也坐不住,这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他不知道纪逐鸢跟什么人一起去偷袭,也不像在高邮城那次大家都在一起。沈书跟领头的说了一声,去溪边洗脸。
朝阳升起,万鸟出林,金光铺开在粼粼的水面上,清风徐来,山林中只余下松柏和苔藓植物仍保留着绿意。
沈书深深吸了一口气,沁凉的空气穿入肺中,彻夜未睡,骨头仿佛被胶粘住了。沈书伸了个懒腰,正要对着青山绿水放声长啸。
“沈书”
沈书脚下一滑,双臂在半空急速划动,幸而身后伸来一只手抓住他一条胳膊。
“谢谢啊。”沈书没好气地说,来人是温歆,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
“吓着你了,对、对不住。”
温歆道了歉,沈书反而不好说什么,温歆也来洗脸,把水捧到脸上,冻得浑身一凛,接连打了三个喷嚏,鼻涕水流到下巴去,只得又洗了一把脸。
“嗷呜”温歆伸长短短的脖子,对着长空呼啸,转而笑看沈书,“像不像狼”
沈书嘴角抽搐“不太”
“哈哈哈,我就知道不像。”温歆说,“我哥教我的,他经常骗人。”说到他哥,温歆语气激动起来,“你哥好厉害,竟然是先锋。”
“你们管这个叫先锋么”沈书哭笑不得。
“跑在前面的就叫先锋啊。”温歆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看来我们要满载而归了。”
溪水里映照出沈书的影子,他一只手触到水面的手,影子碎了。
“你不高兴啊”温歆道,“只要有本事,你哥会很快升官,到时候你就不用跟着我们出这种苦差事了。”
跟着元军急行军都是常事,而且盐军在整个朝廷军队里是最受歧视的一支,沈书并不觉得现在押运的活是苦差。
趁车队停在稻田里等十里镇的粮队,这会什么也没法做,只有等,沈书一时半会也不太想回去,溪边风景秀丽,山水交映,正是神清气爽的清晨。沈书一直蹲在水边,眉头微微蹙着,倒不全是担心纪逐鸢,他也在想自己。
他不能一直这样,在纪逐鸢的庇佑下,吃纪逐鸢的功劳。要不是自己闹着一定要跟来,也许能在朱文忠处谋点别的事情,不必问沈书也能想到,朱文忠恐怕会迫不及待招他做个伴读。
那跟纪逐鸢分开的时间就更多了,但朱元璋要叫朱文忠念书,自然不会让他光念不用,假以时日,朱文忠会像朱文正一样被委以重任。到那时,就可以不让纪逐鸢像如今这样,一刀一枪杀一身功名。
沈书一时觉得跟在纪逐鸢的身边,永远给他当小弟没什么不好,他近日已跟着高荣珪和穆华林学了些招式,只是欠缺磨练的机会,机会随时都会有,尤其是过完春节以后,大军南下,不愁没有练手的时机。就是现在,沈书也觉得比起那些临时被征集起来,刀枪剑戟都还不大能拿稳的门外汉,自己还是可以随随便便撂倒几个人的。
一时沈书又觉得,不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