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磕个头。”纪逐鸢朝那男人说。
男人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跪下朝阿九的坟磕头。
激烈的犬吠声戛然而止,纪逐鸢从黑背大狗身上拔出刀,于它的皮毛上擦净了短刀。
深夜,朱文正陪他三叔与郭家几个小辈据理力争,议事毕,郭公仍未明确表态同意他叔的建议,正月发兵和州。从议事堂出来在,朱文正还想同三叔说两句话,却见极少流露疲态的三叔像是数日未睡,眼圈黑得骇人,便忍住了没说。
叔侄两个尚未走出院子,身边有人吹口哨,朱文正回头一看,乃是郭公的妻弟。朱文正皱了一下眉头,只作看不见。
然而这一天的倒霉完全没有结束。
朱文正才同朱元璋分开,翻身上了马背打算回家,见到郭家门房跑出来的却是自家的小厮,显然在门房等他已久,只是因为朱文正骑马走另外一侧门,这时才看见他。
听完小厮禀报,朱文正简直气得肺炸,在马上摇摇欲坠,顾不得漫天飞雪,策马狂奔至给八井坊的巷子里,把马拴在树上,直接上去猛然拍门,怒喊道“纪逐鸢,滚出来”
周戌五在门口战战兢兢地开门,郑四在廊下煎药。朱文正走上前去,一脚踹翻药罐,红炭翻了一地,他的毡靴一路蹚雪地而来,没有烧坏,连袍襟也是湿的。
“少爷。”郑四茫然失措。
朱文正看也不看他,顺着廊庑往亮灯的堂屋走去,待得近了,却莫名听见琅琅之声“避人五陵去,宝剑值千金。”
孩童齐声“避人五陵去,宝剑值千金。”
朱文正莫名其妙,唤来周戌五,那周戌五见主人怒气冲冲而来,一直不远不近跟在朱文正身后,闻唤声立刻趋步前来。
“哪儿来的孩子”
“纪逐鸢把范大老爷庄子上的主人杀了,那间庄子您也知道”
朱文正使劲拿手按住眉心,抬手示意不用说了。前后一思量,朱文正明白过来,纪逐鸢把范大老爷的庄子端了看来是事出有因,祸起萧墙,怕是因为那个乞儿说了什么,把替范大老爷管庄子的高丽人给杀了。管庄的人死了,纪逐鸢自然就把庄子里拘的小孩全带回来了。
“少爷”周戌五小声道,“我看既然做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那庄上还有不少金银。”
朱文正看他一眼。
周戌五立刻闭嘴不再说话。
微光与童声一起从窗户里透出来“分手脱相赠,平生一片心。”
朱文正在周戌五眼前打了个响指,朝西面厅上指了指,“我去那里等,你把纪逐鸢给我叫过来,对,他弟也一起叫过来。”
屋里传出杯子砸碎的声音。
韦斌环臂与高荣珪并肩而立,幸灾乐祸地笑道“那两兄弟完蛋了。”
“未必,一吊钱。”高荣珪才买了一柄长剑,十分使不惯,在院子里练剑,此刻把外袍敞着,热气从他的脖颈蒸腾起来,高荣珪把袍子掖在腰中,不以为意地掉头看见东侧虚掩一半的窗户里,穆华林正同傅大夫谈话。
“呿,半个子我也不会给。”韦斌视线不想离开那间屋子的窗户,却苦于什么也看不见,连人影也不曾投到窗户纸上。
一声怒吼传出“先斩后奏谁给你的胆子”
朱文正满头是汗,来回在屋里踱步。
沈书耳朵快聋了,用拇指按了按右耳。
朱文正转过身。
沈书立刻放下手。
朱文正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