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逐鸢满脸通红地递给沈书一个鸡蛋。
这倒是老规矩,便是去掏别人家的母鸡窝,纪逐鸢也是年年都弄来的,去年为弄鸡蛋来让沈书剥壳去晦气,还挨了揍。
“快点剥,吃完带你上街去。”
“今天玩得晚一点再回来,到处转转。”天天在这里闷着,沈书少年心性,早已有些憋不住,虽已有点吃不下,左右是纪逐鸢的心意,好面粉难得,纪逐鸢也不会做面条,想是求长寿的好意头,特特学来。
“去找朱文忠”
沈书听出来纪逐鸢取笑,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不找。”昨天保儿说今天要来找沈书,他也推了,更没提是今日过生辰。
李恕才睡醒,打着呵欠坐床边穿鞋,没精打采地说“从高邮过来,我连最后一个铜钱都花光了,只有欠着你了小沈兄弟。”
“你送过我短刀啦。”纪逐鸢煮的面条实在不大好吃,沈书呼噜呼噜地全扒干净了,吃鸡蛋的时候不住喝面汤,好不容易把鸡蛋给噎下去,只觉吃下去的东西已顶到喉咙口,他一天也不想吃饭了。
穆华林给了沈书三吊钱,王巍清把才做的骨笛送给沈书,高荣珪与韦斌什么也没送,各自口头祝他长命百岁。
沈书穿戴上昨日保儿送来的衣服,一身绸缎,襕带环腰,短刀系在腰侧,换了麻布做面的鞋,乌发只以白布巾束起,他站直发现自己已快与纪逐鸢的肩膀齐平,高兴极了,笑起来当真令人如沐春风。
李恕咽了咽口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说是哪个王公家的小少爷,也有人信。”
韦斌嗤了一声“说是做小倌的怕也有人信。”
纪逐鸢凶狠的眼神瞟韦斌,高荣珪不易察觉地凑到韦斌旁边让他帮盛一碗粥。
几人里沈书跟韦斌最不熟,平日也少有话说,倒不在意,他拉了拉领口和袖口,总觉穿太好一时不太习惯,屋里也没有镜子,便问纪逐鸢好看不好看。
纪逐鸢拆开他身上的襕带,重新系过,用手抚平这身文士袍,注视沈书的双眼,点头嗯了声。
兄弟俩上街去,李恕本也想去,高荣珪说让他留下来有事情问他,李恕只得巴巴儿看着沈书他们离开。
一出大宅子的门,沈书就像脱缰的野马,什么都想看。然而街上所见,却同进城那日大同小异,又有更多的商铺紧闭门扉。有些人在自家门前扫雪,也有人搭上梯子,爬上屋檐,像是在修补屋顶。
“还买短兵器吗”纪逐鸢的眼睛在满街搜寻铁铺,暂时还没看到。
“有短刀了,不买,先转转。”一开口说话,冷风便趁势钻进嘴巴里。
纪逐鸢端详沈书,问他“手炉没带”
“忘了”太急着出门,啥也没带,总算沈书还记得带钱,想给纪逐鸢买样东西,却也没见到有人开门卖毡靴。
沈书跟纪逐鸢一合计,索性先去城隍庙拜拜,两人各自烧香磕头,沈书求平安,求完就在旁边站着,嘴里啜着一颗糖,那间糖铺里就这一种硬糖,除了甜,啥滋味没有。粽子糖、芝麻糖一概不做,说是材料不易得。有吃的沈书就眉开眼笑,他看纪逐鸢虔诚地跪着,双手合十作揖。
沈书不禁心想纪逐鸢会求什么
城隍老爷的身上脱了彩,显得斑驳,于是有人给他身上披一袭红布,泥塑的双眼直视前方,显得有些空洞。
沈书糖吃完,嘴里有种麻麻的感觉,舌头在口腔里顶来顶去,无聊地把脸转向门,只见到城隍庙外的一整条街,都是人来人往,与出了朱文正的府邸所见寥落景象全然不同。香火绵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