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往事沈书记忆犹新,听他爹说起时有如听书。
简言之就是和世瓎在被弟弟迎回大都的路上,暴毙于二人的父亲武宗海山所设的旺兀察都行宫,作为直接获益者的图帖睦尔受到当然的怀疑,哪怕后来事情不了了之,图帖睦尔对兄长之死表现极度哀痛,且在生前多次表示要传位给哥哥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妥懽帖木儿。
然则天不从人愿,天子的疼爱在势力错综复杂的元大都不但没有给妥懽帖木儿带来福气,反而惹得文宗图帖睦尔的皇后怨恨,先弄死了八不沙,又散播流言攻击妥懽帖木儿的身世。
由于早成了孤儿,亲爹和后妈都已不在人世,一时之间妥懽帖木儿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刀俎一下,文宗没能扛住各方施压,只得将他流放到朝鲜半岛。不幸的是,文宗皇后谋求皇太子之位多年,自己儿子终于被册立为太子后最后很快病故,皇后大受打击,担心权臣燕铁木儿专权,就把小儿子过继给了燕铁木儿做养子。
这一招本没有问题,焉知不是天意,前后两度执政仅四年的文宗图帖睦尔突然驾崩。
年轻的寡妇顿时无依无靠,又不愿江山落入燕铁木儿手中。传闻图帖睦尔死前传位于和世瓎的次子懿璘质班,总之这孩子在种种原因下登上帝位,四十三天后就一命呜呼。
才被弄走不到三年的妥懽帖木儿莫名其妙捡了个大饼。
也就是说,当今的皇帝,登上帝位之前身世经历都颇为坎坷,如果穆华林小小年纪便跟从这位,做他的宿卫,那他所言对危险超乎常人的感知力,就很容易解释了。
王巍清并不知道穆华林的身份。
沈书和穆华林也没打算说,毕竟高荣珪一行早晚要走。
不过沈书发现王巍清的脾气很好,他虽然不怎么爱笑,长得也不好看,但待人接物比韦斌那大老粗要有礼太多。
于是师徒俩默契地没有反驳王巍清,各自一笑置之。
茶是好茶,喝得三泡仍余味无穷。
什么东西被砸到船板上,一声闷响,接着第二声。
三人对视一眼,都起身到外面去,见到两个人被扔在船头,各自不省人事。纪逐鸢和高荣珪满身是水地拿手在船舷上一撑,两人各占据一边船舷。
高荣珪一声大喝“起”
二人同时发力,翻上船来。
穆华林过去,见两个大汉都已经被捆住手脚,他先确认了绳子没有松散,继而从背后抓起两人的手,用手摸过去。
他是在判断这两人惯用哪一只手。沈书刚想到这里,就见穆华林从肩头迅速卸下二人的右臂。
那两人被水淹得半死不活,各自痛叫一声,在船板上翻滚。
“跑了一个。”高荣珪说,“老爷,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穆华林眉头稍一皱,似乎没有料到。
地上两人翻了两圈不动了,纪逐鸢脱下上衣拧干,搭在船舷上,走了过来,示意穆华林让他。
他单膝跪地,挤压两个蒙古人的胸腹,令他们吐出水来,又低头听他二人的心跳,并起食中二指试探他两人颈中脉搏。
“没事,呛了点水,一会就能醒。”
沈书看得目瞪口呆,他的花椒粉恐怕是用不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穆华林一上手便直接把人胳膊卸下来一条,两人又都被绑着,奄奄一息,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王巍清帮着高荣珪把人拖进舱里。
“啊”女人的尖叫刚刚发出,就戛然而止。
众人齐齐扭头见到船夫的老婆呆呆站在房间门口,她的男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女人大张的双眼闪烁着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