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一直排到翌日清晨,沈书坐在那个捡来的箩筐上打瞌睡,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靠的是穆华林还是纪逐鸢,早上他突然浑身一哆嗦,醒了。
纪逐鸢就手往他嘴里喂了块奶豆腐。
穆华林如同一只警惕的鹰,时刻留意着四周的情形。昨夜不到亥时,就不放人进城了,谁都不敢走,一旦离开,搞不好又要重新排队等进城。也算运气好,这一天一夜里,在城外没遇到什么危险,也无人来高邮攻城。
“还没到我们。”沈书含含糊糊地嘀咕。
“快了。”穆华林皱着眉头遥遥向前望去,城门放下了吊桥,整个城楼上都是瞄准人群的弓弩,一旦发生骚动,四角的哨塔立刻便能察觉。
沈书站到箩筐上朝前望去,每人都要经过搜身,登记,询问,然后放进城去。
“好像没有不让进的。”看了半天,沈书说。
“我也没看见谁被挡驾回来。”穆华林话音才落。
大概隔着数十人的队伍前方,就有人尖叫起来。即便如此,排队的人仍在排队,没有人离开自己应该站的位置。
没等多久,沈书他们轮到前面,才看见侧旁地上堆着十数具尸体,无序的堆叠在一起。大部分看不清面貌,但血色还新鲜的那人,肤色呈现无血的死白,脖子与手都是。
“色目人。”纪逐鸢压低嗓音。
沈书看了一眼穆华林,问他“你的兵器都扔了吗令牌”
穆华林皱了一下眉头。
沈书又说“吃的也别留。”
于是随着队伍往前挪,穆华林断断续续在沈书与纪逐鸢一前一后的掩护下,把手靠在箩筐边缘,不引人注意地抛弃了一些小玩意儿。
接近城门时,索性箩筐也扔了不要。
所有进城的人都要搜身,排队时间很长,不少人带着路上捡来的箩筐、头盔甚或搬着一大块石头好略作休憩,到城下检查时,抛弃这样的物事再寻常不过。
沈书最先被摸完身,登记完了,在手背盖了个章。
沈书抬起来一看,是个“儒”字。
很快,纪逐鸢也过来,他手背照样盖了个字。
“盐。”沈书放下纪逐鸢的手,小声朝他说“好快,咱们不会要分开吧”
纪逐鸢握住他的脖子,侧过头去,低声道“要分开就把这个擦掉。”
五十个人排在一起,一人身穿青色布衫脚踏麻鞋,头裹唐巾,腰缠布带,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名字的纸走来。随在他身后的便是穆华林,穆华林走进人群,引起不少人侧目。
纪逐鸢与沈书站在他身前,穆华林略把背驼起,跟沈书说话,看不着渐渐也就没人看他了。
“你们一队五十,跟着我走,有问题的先别说话,到地方再问。”那人声音响亮。
沈书个子小,在人群里蹿来蹿去,气喘吁吁地回来。
“你就不能好好呆着”纪逐鸢一把提住沈书的领子,不让他再去人群里打探。
“那个人叫舒原。”
“谁”纪逐鸢问。
“领头的。”穆华林道。
“对。”沈书点头,“他也是投诚来的。”
“不怕普通人跟这些领头的勾结,里通外敌吗”纪逐鸢算见识了,高邮的管理也太松懈了。
“不是这次投诚,是张士诚打高邮的时候就投了。只考过乡试,都已经做官了。”沈书兴致勃勃地说,“诚王用人不问出身,能者居之。”
与城外的破败相比,高邮城中景象简直叫人吃惊,除了城墙附近,有被火炮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