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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1/4)
    庙里沈书从纪逐鸢带的水囊里,小心翼翼倒出水来清洗浑身是血的两条鱼。水得省着用,来回都得跑,昨晚上纪逐鸢去了那么久,想必取水的地方不近。沈书想着,把鱼洗干净之后,以少许水冲了下手指,用干草蹭干净手。
    他把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腥味还很明显。沈书耸起肩膀,身上闻不出什么味儿,便是随军的时候,纪逐鸢也会每天晚上给他擦洗脖子胸膛和背部。
    都亏了纪逐鸢。
    沈书抬头向庙门望去,突如其来的一个晴天,让他有些目眩神迷。走到门口,纪逐鸢已经出去,沈书心想,他应该是去捡拾柴火。吸进鼻腔的空气仍然冷而潮湿,沈书两手互相搓了搓,放在嘴边呵气。
    破庙东西两侧廊庑下散乱地靠着三排花架,木头上一层淡青,甚至有的地方长出淡褐或者白色的菌菇。
    沈书想起他爹说的,菇不能乱吃,便站在门上透气。他现在走路还两腿发软,跟腾云驾雾似的。
    天色湛蓝,万里无云。
    就在这时,门口走来一个人,沈书才要回去,认出了来人是昨天晚上下山离去的两人之一,也是在这间破庙里坚持最久的一员士兵,便笑着朝那个人招手“李伯,你怎么回来啦”
    那中年男人头上扎着布巾,脚上穿草鞋,身上的号衣已换了,穿着普通农户的短葛,面孔冷得发红,听见沈书的声音,他浑身一抖,朝后退了半步。
    沈书再次招呼他。
    李伯急促喘气,拧着眉头,朝这边来,一面向庙里张望,一面问沈书他哥上哪儿去了。
    “就在外头。”沈书觉出一丝不同寻常,随口答他。
    李伯迟疑地问“你们见着黄三了吗昨晚上他说不放心你们两个小娃,回来找你们了。”
    沈书摇头。
    “真没见着”李伯仔细瞧沈书的表情,见少年人满脸茫然,寻思他可能真不知道。
    而沈书却注意到,对方手里还抓着一柄斧头。这不是军队里用的兵器,而是农家劈柴所用。纪逐鸢所在的部队,是一支盐民组成的冲锋队,实则就是敢死队,冲在最前面以人命做利刃,破开城门。不要说环刀、弓箭这些骑兵装备,连盾牌都不足。纪逐鸢现在所用的弯刀,还是捡漏捞到的,这支敢死队在徐州城下匆促召集起来,辗转十六州,几度易帅,直至天子再度命丞相亲自领兵。
    围困高邮四十多天,城里城外,都是人困马乏。好在丞相每每出征,钱粮总是够的,纵然无法和开国时汉军每人每月五六斗米、一升盐的待遇相提并论,好歹能吃饱饭,丞相从不带饿兵。
    然而四天前的傍晚,丞相被解职带走,各营将领面面相觑,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人来传令,命令部队就地解散。
    那可真是拔剑四顾心茫然,散也不敢散,若不是有人来驱赶他们离开营房,大家伙儿都想着再等等看,观望观望,是否还会有新的事派下来。
    直到一伙黑甲兵像驱赶羊群似的,朝他们举起了鞭子。
    众人才敢确信,真就是皇帝的旨令,让这支南下后先连挫濠州集团军数次,逼得朱元璋交出缴获的战马,隐忍不发佯作良民的大军就地解散。
    事发突然,于是便有相熟的,一十地成群聚在一起,盘桓于高邮城外,各自图谋生计,做好打算后,便陆续有人离开。
    李伯与黄三,是最后两个离开这间破庙的同伴,他们两个是打一处来的,原就是一个村里的。
    李伯是个屠夫,黄三贩卖竹编背篓、簸箩,偶尔也织些草席为生。昨儿走之前,给沈书留饼的便是黄三。
    “该不会让人抓走了。”李伯犹豫地东张西望,缓步朝庙门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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