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雪落得如一场急雨,簌簌的雪花落下来,覆盖在那整整齐齐的青云剑派一百零一口人的尸体上,漫天漫天的血红色,是连这大雪也洗不清的罪孽。
名剑斩雪,到最后,竟成了斩杀同门的利器。
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可笑,也更荒诞之事。
石笑笑已经再无力替这成片的尸体收尸,她抱膝一个人蜷坐在剑派的大厅的朱红色门槛上,那高高的门槛之内,是曾有过的关于这个门派中人所有的记忆,他们在这里议事、修习、训诫还有似模似样地朝拜开山祖师。
那见鬼的半个皇家血统。
但便是这样,所有人都当了真,包括年少的自己。
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学到了何为公平,何为正义,何为对的事,何为去做一件对的事,哪怕会毁誉不计。
对她来说,这个地方不仅仅是一个门派,更是她的家,可是,她却亲手毁灭了这一切。
“石笑笑。”风雪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她浑身都快被冻僵了,抬头,终于看见那玉人披星戴月,姗姗来迟,可这一次的来迟,不仅是来迟,也应是一世的错肩了。
他的流云剑已经出鞘,在雪地里发出铮鸣的声响,每一步,每一声,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尖上。
他是来杀她的,她也看出来了。
“小师叔,你回来了。”她终于站起身来,无奈却因冻得太久,踉跄地摔倒了。
“石笑笑。”他再一次喊她的名字,言辞冰冷,嗓音里也再无往日的温情。
她努力向他抿了抿嘴角,也丢下了斩雪剑,慢慢地、慢慢地向他走去,“小师叔,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反抗的。”
“石笑笑,你这又是什么诱敌之计”那人咆哮着,震飞了树梢上的落雪,冷月如刀,映亮他的眉眼,那是懊悔、痛心又不置信的表情。
她握了握拳,努力告诉自己,没关系,这是她应该承受的。
“小师叔,我没有武器,你也看见了的。”她还在向前,直到那流云剑的剑锋终于抵上她的心口,但是她好像并不觉得疼,大概也是冻杀了,冻木了。
那人的剑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收锋,很快,鲜血从胸口渗了出来,滴在了雪地上。
天地好大,师门好冷,也是却没有人回答,面前的人也好像是哑了,完全不像是平时的他,会向他皱起鼻子,说,石笑笑你有本事再说一次的他。
“小师叔,你杀了我吧,不疼的。”她再次向前,剑锋更深一寸,而这,只是为了向他证明,她真的没有什么想与他动手的心思。
“三天后,天阴山,带上你的斩雪剑,我不会手下留情。”终于,他的剑离开了她的心口,血花四溅的同时,他还是敛着修眉开口了。
果然,他现在连叫她的名字都是嫌恶的,她的心狠狠颤了一下,嘴唇嗫嚅着刚要说话,就听他将流云剑利落收回剑鞘,冷冷道“你不来,我不会走。”
“好的,小”
“不要再叫我小师叔了,我不是你的小师叔。”他口吻生硬,神色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纵身一跃,留给她一个潇洒而决绝的背影。
没错,这才是你的风格,永远不给人以说不的权利,她冷笑了一声,捡起雪地上的斩雪剑,她的手轻抚着剑身,手指被剑锋伤到了,但好像也并不觉得痛。
“你看,真的不痛呢。”小师叔,她对自己说。
三日后。
这日一大清早石笑笑就起了来,她昨日里洗了澡,今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还梳了个精神的发辫,准备去迎战。
其实说来也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