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与这个世界断了联系,在旷野里举目四望、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此处天大地大,却只剩一人。
于是那瞬间延年的眼泪终于涌出来了。
他想坐地哇哇嚎啕大哭一场,指着老天爷咆哮八百遍你他娘玩我呢这什么操蛋玩意儿
事情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
但他终究把眼泪憋了回去,原因也很简单,他现在动弹不得,哭完的后果是鼻涕眼泪糊一脸,还得等护士小姐姐来擦。
太丢人了。
总之,无论是鼬对自己下狠手的愤怒、还是对综上消息的震惊,延年花了一天时间整理情绪和思路。
等彻底冷静下来之后,他直觉地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从逻辑上说,从一个错误的前提出发什么东西都能推出来。
端看前提是什么。
有一种可能是鼬并不是灭族凶手,他被人陷害了而不得不背黑锅。
还有一种可能是出于某种理由,鼬不得不灭族。尽可能往离奇的地方猜,譬如“如果不灭族世界就会毁灭”云云。
套用某位“江姓”名侦探的话真相只有一个,排除所有不可能答案,剩下的就是真相。
于是在某天深更半夜,月光穿透薄薄的白帘照在两张病床上,延年试探性地问“佐助,你你相信你哥哥么”
他问得磕巴又隐晦,愧疚让佐助再次回忆起伤心事,又隐隐害怕他的答案。佐助沉默了很久,最终回答说“我当然相信他”
“我相信他杀了所有人”
延年悚然,听到这个半大的小孩儿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世界上最恶毒的誓言“所以,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字字珠心,啐着满心满肺货真价实的恨意,只可惜尾音走了调,泄露出一声短暂而急促的哭腔来。
延年又羞又愧,人类的悲欢的确不相通,他并不能切实体谅“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凶手是自己的亲哥哥”这种操蛋事,而眼下只能无力地转眼珠子,连过去摸摸佐助的脑袋都做不到。
延年沉默了一会儿,估摸佐助的情绪大概稳定下来,又轻声说“我觉得这件事背后,应该有隐情。”
他说得郑重“你哥哥不是这种人。”
“哈”
哪想佐助发出尖锐的嘲笑,“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人么即便他真实的面目那么丑陋可憎。”
延年“”
延年“啊”
佐助愤怒地像幼狮那样咆哮“他花了那么多年,精心扮演好哥哥的角色,到头来不过是测量我的能力、让我成为他测量能力的对象”
“他让我活下去的理由,不过是因为写轮眼的潜力。他杀掉了爸爸妈妈杀掉了所有人,只不过是”
他终于说不下去了,眼泪巴拉巴拉掉,转过身把头埋进被子里,最后大吼“你也不过是被欺骗的可怜虫”
那只“也被欺骗的可怜虫”盯着月光静默了良久,最后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就这么喜欢那个人么
他明明可以撒手不管、或者成为缉拿叛忍大军中的一员,毕竟被毫不留情地杀了十二次,痛到现在他都还在床上挺尸。
那个人已经向他发出“不要靠近我”的危险信号,再死皮赖脸的缠上去,下一次付出的代价可能是真的死掉。
可是
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可能根本不是表面看到的样子,那个叛忍背负了所有的真相终生在他乡漂泊,延年就非常难过、打死也不能接受。
这分明也是求救信号。
我不去帮他,就没人去帮他了。
所以,他要找到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