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记得,三年前,画圣站在城楼的一幕。
众人大气不敢出,沈贞慢慢松开手,视线停在画卷少年明亮的眸,猛然惊醒,“不对这幅画笔墨未干,画圣住在国公府不成”
凤律早知她聪敏,听她有此一问,笑了“姐姐果然聪明,画圣此刻住在国公府,姐姐要去见他吗”
眼睁睁瞅着沈大姑娘松开少爷,阿木赶紧扯着少年后退几步。我的娘嘞,沈大姑娘这是受刺激了少爷单薄的小身板,哪禁得起她摧残
凤律看他一眼,阿木低下头,心道,少爷也太惯着沈大姑娘了吧。
就是要惯着,也该沈大姑娘惯着少爷你啊
沈贞细心的将画轴卷起,神情说不出的暗恼。
她失态了。
她相信少年不会骗人。既出自画圣之手,怪乎眉眼风采足够以假乱真。
像像阿峥从画里跑出来安慰她。
“抱歉。”
她朝着少年施礼,被少年侧身躲开。
见她恢复冷静,宁管家和明容紧绷的弦松开。
“小姐既然醉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容一语点出沈贞醉酒事实,轻描淡写解释了自家姑娘一反常态的因由。
凤家少爷毕竟不是寻常人,至少,不是现在的沈家能得罪。
宁管家偷偷递给阿木一瓶化瘀膏,见他撇嘴收下,放心不少。大小姐身怀武功,情绪波动许会失了分寸。凤少爷娇嫩,胳膊说不得会留下淤青,有备无患。
凤律看着她的眼,仿佛能透过她表面的静默看清骨髓里飘荡的激烈沸腾。“姐姐,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爹死后的那段日子,他亦无数次的想过,其实,只是一场梦吧
醒来后一切不会变。
下了早朝,爹会带着一串糖葫芦将他当小孩子哄。吃过午饭,坐在书房听他诵读典籍,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和谐美满。
人没了,天塌了,爹死时他不在身边,府里办起了丧事,那样鲜活的人突然抽离他的生命。
他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天地再大,不会有人纵容他不知事。
他幻想过这是梦,这是残忍的玩笑。梦醒,睁开眼,有人穿过门,手提着糖葫芦哄他笑。看他哭的狼狈,然后取笑一声哪里来的大花猫啊
姐姐,也是如此吧。
凤律叹道。
山水迢迢,心心念念的骨肉至亲,说没就没了。万箭穿心,沈峥灵柩送回盛京时,哪还辨得清眉眼
血浓于水,姐姐不信沈峥会死吧
或许心灵深处,仍盼望有人突然出现,递一枝花,说一声抱歉,道一句我回来了。你看啊,看到这枝花就该知道我回来了啊。
生死之事,阴阳两隔,没有人天生接受良好。
尤其曾看到渺茫的希望,然后希望再破灭。
凤律手搭在沈贞后背,劝慰道“是我不对,不该送这幅画过来,惹你伤心。”给你他生的可能,却要亲口说出他已经死了。
在姐姐的心里,哪怕沈峥做个逃兵呢,贪生怕死,总好过万箭穿心成为英雄永不归来。
沈贞摇摇头,不、不怪你。话未出口,醉意涌来,全身的精气神没了支撑,人昏睡过去。
“她太累了,我带她去休息。”凤律将人拦腰抱起,熟门熟路朝着后院走去。
剩下众人呆若木鸡。
明容伸出手,喃喃自语“他他干什么抢我的活儿”
阿木捂脸我就说少爷对沈大姑娘太好了吧,迟早得出事
宁管家眨眨眼,老脸露出一丝笑,“其实这样”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