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终于又清净了。
他气了大半晚,磨磨蹭蹭到快天亮,才勉强睡着。
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他平躺在床上,脑子还不太清醒,眯着眼看天花板上的吊灯,直到视线聚焦,才缓缓撑着身体坐起来。
空调吹了一晚上,现在口渴得不行,一扭头,床头柜上果然放着杯水,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有人进来过了。
郁唐懒得再想进来的是谁,端起水杯喝了口,可唇刚沾水,就又刺痛了一下。
他表情扭曲一瞬,水也不想喝了,干脆挪下床,拉开衣柜,对着穿衣镜照了照。唇上的伤很明显,本来已经结痂了,但刚才不下心扯裂了些,流了一点点血。
他“吧嗒”一声合上柜门,暗骂几句,到卫生间里洗漱,一碰到就抽抽的疼,连洗脸都得小心翼翼地避开。
姓裴的上辈子一定是和他有仇,不然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还有,万一等会儿周婶问起来怎么说
他捧着毛巾纠结了一会儿,眼睛四处瞟了瞟,算了,就说是不小心磕到了洗脸台。
洗漱完出门,客厅里没人,倒是厨房的方向隐约有说话的声音传来,郁唐操控着轮椅往那边走,正巧碰上周婶出来,手里端着他最喜欢的白兔奶黄包,说“小唐起了,快来吃早饭,咦”
周婶动作顿住了,盯着他的唇看,“你嘴怎么也破了”
也
“磕”郁唐刚开了个口,就见她转向厨房,大声嚷嚷“小裴,你们昨晚是不是又打架了”
下一秒裴疏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杯豆浆,目光直看向他,唇上的伤和他如出一辙。
四目相接,郁唐觉得自己尴尬得快裂开了。
周婶还在语重心长地絮絮叨叨“都这么大人了,不要打架好好相处,你看你俩嘴都打破了,看着多不好”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连白兔包都没吃,径直回屋,“咣”一声摔上门。
郁唐自闭了,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怎么出房门,甚至不想见到人,尤其是姓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晚的事越是不愿去想,就越是清晰,尤其每次在镜子里看见唇上的伤,脑海里就会一遍遍重演当时的情景,几乎让他抓狂。
好在到第三天就已经痊愈了,没有伤口的提醒,那些讨人厌的东西终于自然而然地淡化。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适合出门走走,冬日里的阳光分外明媚温暖,柔和暖光从路那头一直铺洒过来,郁唐坐在轮椅上,有片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落,正好被他接住。
银杏叶薄薄的,很软,半圆形的叶子从中间分叉,像是金鱼的尾巴,他指尖轻轻拂过鱼尾,又举起来对着太阳,透过光,看辐射状的叶脉。
“喜欢吗带回去夹书里,可以做书签。”裴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郁唐转头,拿眼角觑他,轻哼一声,然后负气般沿着分叉把银杏叶撕成两半,再随手抛洒在风里。
裴疏低笑,“唐少爷,你今年几岁了”
“关你什么事看不惯就回去,我自己会走。”
“哦,那我偏要推你。”
郁唐不想和他打机锋,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盛景花园的绿化是真的不错,甚至还在中心花园建了座小桥,桥下是人工造出来的流水,水底铺着鹅卵石,只不过因为水面上积了许多落叶,看起来不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