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萍抬起头,眨巴眼睛“嗯。你为什么住沙漠里,什么基地啊”
“嗯”颜溯想了想,不尴不尬地解释“训练士兵的基地。”
“哦,你是警察,肯定要训练。”侯玉萍显然不会傻到还相信他们只是学校老师。
颜溯微赧,摸了摸鼻尖,轻声道“其实那会儿我挺恨她的,我不想呆在那里,太累了,每天都是训练。”
侯玉萍两只手在身前交错。
颜溯看着她的眼睛问“我能看看你的胳膊吗”
侯玉萍缩了缩,不过颜溯那双眼睛太清亮,似乎能看透一切,隐瞒毫无作用,侯玉萍犹豫半晌,将袖子撸起来。
颜溯握着她的手腕,触手便是骨架,发青的皮肤上,两三个针孔,刺眼得紧。
“妈妈扎的”
侯玉萍垂下眼睛“嗯。”
“疼么”
“难受。”侯玉萍吸吸鼻子,眼角不声不响地涌出泪水“疼。”
颜溯垂首,深吸口气,他感到有些压抑,伸出手,大拇指揩拭掉小姑娘眼角泪花。
微凉的指腹,侯玉萍却从其中感受到奇异的温暖,信任的天平逐渐向颜溯倾斜。
“讨厌妈妈吗”
“讨厌。”侯玉萍毫不犹豫。
“为什么”
“她骂我和哥哥是野种,”侯玉萍声音大了些,显出几分激动,“明明她才是她才是,神经病,疯婆子发病了就打我们,病好了又跪下求哥哥原谅她,她凭什么”
颜溯没说话,默默地听着侯玉萍发泄。
小姑娘站起身,焦躁又不安地踹着墙壁。
颜溯坐在小板凳上,半晌,才幽幽地、低声道“我妈妈死了,为了救我,被那些人杀死了。”
侯玉萍回头望向他。
“妈教了我许多东西,最重要的是,何为失去。”颜溯撇开嘴角,笑意很淡“她的死让我明白,我不想失去她。”
“我宁愿她死”侯玉萍尖叫。
颜溯摇头“那哥哥呢,你想失去他么”
侯玉萍后退两步,跌坐在地,拢着两只膝盖,失魂落魄地哭泣。
“至少,在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前,你还能救他,不是吗”
他怎么能背负着弑母的罪名走向人生终点
杀了周巧莲并不能解开心结,只会徒然地增加怨愤,让活下来的妹妹失去在这世间尽剩的亲人,让她背负他身后全部的骂名。
“你们”侯玉萍嚎啕大哭“救救我哥哥”
颜溯走出侯玉萍家,步伐不大稳,被门槛绊了一跤,眼看要摔倒,严衍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他们在西区穿城河后边,半山腰的小木屋里。”颜溯反抓紧严衍的胳膊“快去”
严衍深深地注视他,重重点头,回头朝沈佳使了个眼色,留下两位民警陪着颜溯和侯玉萍,转身带人去小木屋。
周巧莲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变成今天这样,亲生儿子将屠刀挥向了母亲。
侯玉磊把她绑成了粽子,却不急着杀死她,他似乎非常享受,母亲惊恐而绝望的表情。
周巧莲浑身鸡啄米似的哆嗦着“玉磊,你做什么我是你妈”
侯玉磊笑了,那笑容阴森而可怖,他戴着眼镜,镜片厚的像是啤酒瓶底,他手里拿着根血一般鲜红的丝巾,在风中摇来晃去。
“我没妈”青年干瘦的脸扭曲狰狞,他猖狂大笑“我他妈就是个下贱的野种”
周巧莲吓住了,侯玉磊疯魔般,两只手痉挛,他太激动了。
一切都要在今天结束。
从此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