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府的马车浩浩荡荡驶来时,尚书府已门庭若市。
云桑和周氏同乘一辆,宣平侯与祁昱同乘一辆,两辆车架都是顶顶气派的,周氏十分好面,下了马车,瞧见这般热闹,更觉脸上有光,忙不迭与熟络的贵客攀谈。
云桑不在意这些,远远的看见父亲母亲在门口朝自己招手,便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隔了一世,再见到至亲,她欢喜极了“父亲母亲”
“我的小桑回来了,”母亲云氏挽过女儿的手,笑容和蔼可亲,仔细一瞧这宝贝闺女,立马皱起眉,对丈夫沐青山说“老沐,你瞧瞧,小桑瘦了,这下巴尖得哟。”
沐青山捋捋胡须,爽朗笑了笑“小桑这是变好看了,从前不是总嚷嚷着要瘦才美”
说着,云桑倒不好意思了,脸颊阵阵发烫,眼眶却湿润,这久违的亲情,叫人酸涩。
恰此时宣平侯和周氏过来,父母亲与之问候两句,她才得以脱身,悄然别开脸,想抹去那点湿意,正好眼前递来一方干净的帕子。
云桑以为是阿贝,头也不抬便接过,先将眼泪拭去,谁料抬眸时,竟是对上祁昱,确切说来,是对上徐之琰“那张脸”,好在她适应了,而且他们二人即使用同一张脸,气质也千差万别,极好辨认。
男人神情寡淡,随意瞥了眼便示意她进门,丝毫看不出有递帕子这样的细心与柔情。
现下府上热闹,人来人往的,云桑也没说什么,暗暗攥紧帕子进了府。
未时一刻开席,如今还早。
沐氏夫妇把亲家引到厅内入座,沐青山与女婿谈起朝堂之事,云氏则拉着女儿的手问起近况,这下子,宣平侯与周氏处境尴尬的立在其中,既插不上话,又显得多余。
周氏瞪了宣平侯一眼,左右是坐不住,索性出了厅堂,今日来的不止沐尚书同朝为官的同僚,王公贵族也不少。
因沐云桑的母亲云氏是已逝礼亲王嫡出的小女儿,出嫁时也封了郡主,有这一层皇亲血缘在,近些年与母族家兄姊妹来往密切,尚书府到底也算皇亲,又掌实职。
宣平侯和周氏才极其看重亲家这层脉络,当初不管使什么法子也要攀上。
而沐青山和云氏看重的,不是走下坡路的宣平候府,而是满腹才华的世子爷,年纪轻轻便可挑大梁,凭一己之力将候府带离衰落。
再要摊开了剖析深究,看上的只是祁昱,为人坦诚实在,为官正直上进,为夫可托付终身。
云桑更知道,自己从小便仰慕的男人到底有多优秀。
可惜命途多舛。
她看父亲与祁昱交谈甚欢,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民间疾苦,比起岳父与女婿,两人更像是忘年交。
一向冷冰冰的男人也难得露出笑来,嘴角微上扬,牵出抹浅浅的弧度,狭长的眸里亦是盎然兴致,不似推开她那般,更不似唤她世子夫人那般,冷漠又孤决。
看着看着,云桑心里有些吃味。
云氏佯装生气的揶揄她“好好跟娘说话,眼睛瞧哪处呢”说着,便拉起女儿的手从内门绕到清静的后院,亲切说起私房话“都一年了,怎么还没动静”
一听这话,云桑竟唰的红透了脸,不是羞的,是愧。
成亲一年来,她仍是清白之身。从前不明白还为此委屈不已,后来发现真假世子一事,才参透实情。
祁昱是徐之琰的替身,能代替他成亲入仕,可发妻实则宣平候府做出这档子心思丑恶的行迹,又是一窝子厚颜无耻的,且不论祁昱是何想法,候府用尽一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