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好看的杏儿眸已经合上,长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子,雕花窗外透进几缕细碎光芒,落在云桑瓷白的小脸上,是叫人悸动的安宁和美好。
云桑哭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整个人还是不甚清醒,连带着眼神都是呆滞迷茫的,却哑着声儿低低呢喃了一句祁昱。
阿贝听到榻上的动静,忙转身过来,拿帕子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一面柔声问“您说什么是身上还有哪处不舒坦的吗”
“夫人,阿贝”这时外边一阵不合时宜喧闹声传来,“玉鼎记的赵老师傅昨儿个被灼伤手,今日就说咱们定的八仙过海不能刻了,眼瞧就赶不上老爷的五十大寿”
“阿宝你小声点”
喧闹的正是阿宝,进屋看见躺在榻上的主子当即噤声,急忙跑过来问“夫人怎么了”
阿贝朝她使眼色,阿宝看见主子那通红的眼眶,便知晓个七八分,识趣的闭口不再问,快快的去端了张凳子来。
而榻上的云桑惊讶的看着这两人,原还混沌模糊的思绪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她仔细打量过四周,然而更为真切的,是阿宝送到她嘴边的糖炒板栗。
热乎的,香气扑鼻。
阿宝蹲在床边,笑嘻嘻的看着她“您快别伤神了,这栗子是东西铺新炒的,可香可抢手了”
阿贝见状也笑着应和“就是呢,奴婢扶您起来尝尝。”
云桑艰难的吞咽了下,这东西素来是她喜爱的,她便尝试着咬了一口,果然是记忆里那个味道。
十几年间,她无声无息的飘荡,不能言语,不能哭笑,什么都感知不到,能清晰见到的人也只有祁昱。
而如今种种,咋呼毛燥的阿宝,细心贴切的阿贝,布置熟悉的寝屋,都是真切的。
一股子荒诞的念头闪现出来,她这是重生了
何况前有灵魂出窍那种的离谱的事儿,如今重生,好似也
“嘶”云桑忽的吃痛一声。
两个小丫头忙围上来,“怎么了烫到嘴了是不是”
“没,”云桑觉得痛了才好,她哽咽了下,又哭又笑的摇头道“咬到舌头了,没什么大碍。”
阿宝才松了口气,“您慢些啊唉您别哭啊”
云桑这是欣喜的,又是悲痛的。
她真的回来了。
她还没被徐之琰的温柔刀杀死。
可眼下这个关头
云桑泪眼婆娑的看向阿宝阿贝,心中忐忑“现今是什么时日了”
阿贝“才是十月初八呢。”
阿宝也道“您放心,奴婢明日就去玉鼎记催一催那几个老古董,定要他们在老爷初十寿辰前给咱们雕刻好。”
十月初八,父亲五十寿辰,现今正是正德四十六年。而祁昱就是一年后登基的。
恍然间,许多往事浮于眼前,云桑再欣喜不起来,反倒有些沉重。
她竟是重生到这么个看似什么都可挽回,却又什么都发生了的节骨眼。
她与祁昱就是今日彻底决裂的,就在早晨。
一年前,云桑欢欢喜喜的嫁来候府,只以为自己觅得意中人,哪里知道什么真假替身,此前倒是有一段好时光,可渐渐的,便走进了徐之琰布下的弥天骗局,或许从她嫁来那时便已被入了局。
徐之琰何其阴毒的一个人,二十多年来卧病在床,幽居不出,凡要出阴招谁会怀疑到他身上
先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一步一步的,诱使她发现真假世子,每一个破绽都是早早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