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殊来的时候,是哭灵那天,天色将晚。
郁淮头上缠着如雪的白布,素衣,头发扎成马尾,眼圈是红的,神情却意外的平静。
她弯下腰,正跟一个上了年级的老人,说话。
“小怀脸盘子圆圆的特别可爱。”
老人比着手势,“她背着书包去上学,去了就没回来了,我听你奶奶说,当时好像是出了车祸。”
过往的篇章,在老人的叙述下娓娓道来。
小怀是叶蓝第一个女儿,在也是叶蓝最费心费力的一个,有天小怀在去上幼儿园,叶蓝去接她回来的路上,小怀打打闹闹,一个没注意,就被横冲直撞的车当场撞死。
女儿死在母亲面前,还无能无力无法救下,叶蓝很长一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大好,那时候她老公极力安慰她,见她暮气沉沉,于是给她带去医院,让心里医生开解,明面上是好了,还跑去城里打工,第二年带回来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
村里人都以为夫妻俩在外面生的。
从那以后,这个婴儿就跟着夫妻俩一起生活,等到上学的年龄,叶蓝就在学校旁边开小吃店,等郁淮上了初中后,叶蓝就到初中学校去摆摊,上高中亦如是,直到大学,郁淮学的金融,赚了第一桶金。
高中叶蓝老公就跑了。
她一个人赚钱,供郁淮读书。
老人指了指前面站着的姑娘,跟小辈郁淮说“那是不是你朋友,挺俊的一姑娘”
郁淮微微愣了下,倏然抬起头。
席殊背着一个旅行包,白衬衣七分裤,脚踩小白鞋,悠然自得。
见她终于分了点眼神看过来,这才慢悠悠的走过去,郁淮在她走过去这几步间,扶着老人站了起来。
席殊走到她面前,笑道“是不是看我太漂亮,看呆了”
郁淮抿了抿嘴,把艰涩隐在复杂的笑容里“是啊,你太漂亮了。”
对于郁淮而言,席殊跟过往无数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一样,也许这辈子,会见过几次面,两人都不会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停驻下来,询问或交个朋友,亦或是相逢一笑。
然而,在外婆去世的那个晚上,她得知了自己并不是叶蓝亲生女儿,绝望到找不到人求助,最后只能给席殊打电话过去时,她就知道,席殊跟郁淮,她们俩,不再可能是路人了。
郁淮永远做不到,席殊说走就走的勇气。
能力、身份、家世,她都没有。
席殊活成了她最羡慕的人。
在了解到她的背景后,郁淮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对于这个电话打过去,郁淮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一直以来,她是家里的顶梁柱,从来都是别人依靠她,求她帮忙,而当她也开始,可能是仅有的一次求助时,她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你是谁,你跟别人什么关系,别人为什么要帮助你
情谊是最不可靠的。
只有共同利益利益才能长久。
时间快到晚上了,郁淮不能乱跑,她把席殊带到自己曾经短暂住过一段时间的房间里。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清清冷冷的。
席殊把包随手放下,道“你现在是不是挺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