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悯不与车队同路,只身一人,紧赶慢赶,两三日便到了。
韩家被抄家后,又被贬回祖籍桐州。
如今城中祖宅被抵押出去,一家人就住在桐州城郊外、一处僻静的小宅院里。
回来时,正是清晨。
他翻身下马,上了石阶,从门缝里往里看。
白墙黛瓦,青石铺地。
进门的院落不大,院里一棵梅花树,树下一个铜缸,缸中养着两尾红鲤鱼。
正堂里没有人,墙上挂着韩家一位官居侍郎的先祖的画像。
韩悯推开门,轻手轻脚地把马也牵进来。
把马匹拴在梅花树下,韩悯绕过正堂,走过左边的走廊,到了偏厅。
一面方桌,一个老人家坐在主位上,另有一个青年人坐在他左手边。
桌上摆了些清粥小菜,他们正吃早饭。
那老人家身材清瘦,仙风道骨,蓄着花白的山羊胡须,看见韩悯进来,指着他便要说话“悯哥儿”
韩悯连忙“嘘”了一声“爷爷。”
韩爷爷面露疑色,青年人低声解释道“爷爷,悯哥儿出去,没告诉娘。”
韩爷爷没太听清,张了张口“啊”
青年把话再说了一遍。
韩爷爷还是没听清“啊什么”
青年无奈,提高音量“他出去我娘不知道”
韩爷爷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噢”
这回听清楚了。
家里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韩悯听见厨房里传来好大一声响。
他估摸着,是锅铲,或者是扫帚。
随后便听见有人喊他“韩悯”
妈妈喊了你的全名。
韩悯看了看爷爷,老人家正捧着粥碗,认真地把粥吹凉。
于是他站到青年身后“哥。”
青年名叫韩识,比韩悯年长半轮。
如今细看,才知他坐在木轮椅上,想是不良于行。
韩识握住韩悯的手,拍拍他的手背,让他放心。
韩悯娘亲母家姓元,旁人都叫她元娘子。
连襜衣都没摘,元娘子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冲出厨房。
再喊了一声“韩悯”
韩悯下意识站得端正,脊背挺直,双手贴在身侧,乖巧地应了一声“您的儿子悯悯在呢。”
元娘子怒道“你怎么敢”
喘口气“一个人跑去柳州”
韩悯往后退了半步,兄长韩识拉住他的手,试图求情“娘,阿悯”
元娘子怒目一瞪“你怎么敢把马借给你弟弟”
韩识一噎,缓缓地松开韩悯的手。
帮不了了。
韩悯磨蹭着步子上前,还没说话,便听韩爷爷问“啊这是怎么了”
元娘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你大孙子把马借给你二孙子,他一个人骑着马,跑去柳州找定王。”
韩悯小声纠正“我不是一个人去,而且我是去赈灾。”
韩爷爷侧了侧脸“什么”
元娘子加大音量“你的亲亲乖孙骑着马,去柳州找定王”
“噢。”韩爷爷转头看向韩悯,却问,“悯哥儿,你哥哥的马好骑吗”
名副其实的亲亲乖孙。
韩悯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我觉得很好。”
元娘子接话“我觉得不行。”
韩悯挪着步子凑过去“我当时问您和爷爷,你们分明说可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