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岚正在路上好好走着,后面来了个人一膀子把她挤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哟这不谢天官么”魏国公从轿帘里探出头来,脸上挂着一幅假到不能再假的惊讶表情训斥轿夫“不长眼的狗东西,谢天官是你能碰的还不赶紧地赔罪。”
“对不住。”轿夫嘴一咧“天官大人穿了一身青皮,小的还当是哪个刚进京的小官呢,没认出来。”
“瞎了你的狗眼。”魏国公佯怒,大声叱骂轿夫“不长眼的狗东西,要是耽误了谢天官上朝,看我怎么收拾你,哎,不对,这个点儿早朝都要散了,天官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本朝官服颜色有规定,一至四品穿绯,五至七品着青,这主仆一唱一和,拿官服颜色和上早朝的事儿讥讽秦意岚被撸了官。
魏国公是一品国公,秦意岚现在是六品小官,她老老实实拱手见礼,魏国公舒服了,鼻子里“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摔下轿帘走了。
进了工部衙门刚坐到自己的倒座房里,一个小吏就捧了一摞公文过来“老大人,下个月就要开始内河清淤了,朗中让您带人把这事儿办了。”
上峰发派了任务,秦意岚就得去干。
内河道清淤几乎是每年都要做的活儿,一般安排在秋冬季的枯水期进行,京城内所有的河段包括护城河,都得先勘察一遍,探明各河段的淤泥多寡,确定需要清淤的河段,算出需要的人手,然后跟户部申请人手和经费。
人跟钱到位,就要开始干活,这年代可没有挖掘机,水少的内河段,需要分段拦住水流把淤泥挖出来,像护城河这样水大的,就用竹柄铁罱驾船捞取,一切全靠人工,效率十分的低下。
这活儿的难办处不只效率低下,最难的还是难在人手和经费的不足上。
户部给的人手都是从京城附近征调来服徭役的民夫,征调民夫服徭役是件麻烦事儿,且还有不少人捐金抵役,因此户部给的人手总是不够。
人手给不够也就罢了,绝大多数时候钱也给不够,申领一千两,能给七百两就算主事儿的官员大方了。
批下来的钱不够用,主事儿人自然就会克扣役夫们的花费,役夫们每天干着又脏又累的体力活儿,还吃不饱睡不好,熬病了是小事儿,熬死的也不是没有。
被克扣的狠了,役夫们为求活路,不是聚众闹事就是溜出工地去偷去抢,然而这里是京城,不比荒郊野外的河道工地,要是让役夫们闹出乱子,秦意岚少不了还得被问罪。
为了不出乱子干好这桩活儿,秦意岚低声下气儿的跟户部的官员交涉,要人要钱一天能跑两三趟,为了管住这些役夫不让他们惹事儿,秦意岚几乎都住在了工地上。
此时已经入冬,先后下过几场小雨,天气就越发寒冷起来,秦意岚带着俩小吏缩脖子弓腰快步疾走,从户部衙门往金水河的工地去。
一个小吏边走边愤恨不平地跟秦意岚抱怨“公文上个月就递给了户部,他们凭什么不把钱炭结给咱们,那些可都是役夫,真把人逼得闹出了事儿,纵然咱们会被问罪,他们就能落着好了”
“这么冷的天儿,工地上缺吃少穿,狗东西还不紧不慢地拿架子摆谱为难咱们,忒不是个东西,也就老大人您气性好,这要换成郎中来,早跟他们拍桌子吵起来了。”另一个小吏抬了抬眼皮扫了眼秦意岚。
秦意岚缩着脖子没吱声,户部尚书是老熟人高世拱,先帝时期阁臣只有他们三个,谢至庸没多大野心也不爱争权,高世拱一直跟首辅陈如维在暗中斗法,不说水火不容,却也泾渭分明。
秦王一继位,阁臣变成了七个,那四个秦王的心腹联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