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复杂又难懂的情绪,复杂又难懂的人类。
如果不是切身体会,想必谁都觉得自己一往无前,能接受所有的挫折。
但等到不想接受的真相来临时,他们便要对着眼前的真相将自己藏起来,祈求迎来转机。
像是掩耳盗铃,只要不看,真相就不存在。
可大部分人,总还是要迎来不想面对的真相。
就像慕容澹维持着一个姿势,在卷案前跪坐了一天,直到黄昏来临,风雨骤起,那个他想等来的人都没来。
虞年年不会坐在他身边,像前日那样,脸颊贴在他胸膛上,环住他的腰。
就像虞年年曾经坐在小鼎前,看着那粥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终究也是没等到慕容澹。
慕容澹不会站在门前,冷冰冰同她道,“我早说你不要等我吃饭。”
虞年年是真的走了,走的干干净净,婢子将她换下的衣裳捧过来给慕容澹看,“娘娘一件东西都没带走,只拿走了来时带的琵琶。”
婢子说完,便飞快逃走了,不想面对慕容澹癫狂的神色。
管家有了前车之鉴,明智的没有给慕容澹送饭食进来,也没有人为他点灯。
慕容澹腰腹一片湿濡,像是昨日的伤口又崩开了,他在疼痛的麻痹下,才能做到面无表情,将大脑放空。
对着外面那清明欢快的月光,将手中的丝帛展开,一字一字,去详细的看。
他看得过于仔细,甚至想从里面的细枝末节扣出虞年年一丝丝的动摇,然后他便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天涯海角的将她带回来。
但是没有,一字一句写得坚定认真。
那些字他都认得,连成句子,却一句都读不通顺。
虞年年并未像平日那样称呼他为殿下,反倒是直呼其名,透露出于常日恭敬不同的心口不一。
慕容澹若是在平日能听到虞年年直呼他的名字,他大抵是要欢喜疯了的。
唯有一段,稍稍能进了他的心中。
“慕容澹,自你说你是燕燕的第一日起,我就一直告诉自己,慕容澹不是燕燕,燕燕不是慕容澹,要将两个人分开清楚。
太尉府陪伴我的是燕燕,如今强迫我的是慕容澹,这样我才能安慰自己,太尉府的那段时光,我也是有人完完全全陪伴的。
但对着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语气喜好,总是没法继续骗自己的。于是燕燕便在我脑海里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逐渐的,两个人也就变成一个人了,喜欢与讨厌也都集于你一身。”
“既然没法劝说燕燕死了,或者在远处好好活着,那那些过往的经历,便对你产生了怨怼。怨恨你的欺辱、言语恶劣,将我的满腔真心放在地上践踏。
但是你是高高在上的藩王,我这点怨怼,好像在别人看来就是无理取闹了。所有人都说,慕容澹对虞年年那么好,虞年年怎么能不知足呢
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你时不时的发疯,让我更无法忍受。
疯子就是疯子,即便伪装的再好,还是露出马脚。像是打我一棒子,再给我一个甜枣,这个枣一点儿都不甜。”
慕容澹捂着眼睛,泪水一直忍不住滴在丝帛上,将笔墨模糊了。
年年说,那小马不是小侍卫给她的,是她哥哥的故人,托人送进来给她的。
他明知道年年多渴望亲人,多渴望有一人对她好的人,他却因为嫉妒,问都没问清楚,便将那马扔在地上打碎了。
那件东西,大抵是她亲人的唯一遗物,也是她唯一能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