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记忆模糊的时候。
父亲便忙于工作,脚不沾地;母亲则多数时候都在念叨着佛文,亦或去寺庙中祈福。
一睁开眼,身旁围绕的便是各路老师,与学不尽的功课。
这种情况下长大的江暮南,还没学会怎么去“爱”,就被丢进了危机四伏的商场。
尔虞我诈,口蜜腹剑。
他的社交空白不断被填满,厮杀中拉扯出一套属于自己的价值观,本以为终于能立足。
坐上轮椅后,却发现眼前一切不过都是一隅冰山。
心怀不轨的人露出了獠牙。信赖的团队分崩离析,还有人在他背后抵上尖刀。
来自商业对手与伙伴。
来自不怎么熟的“家人”。
来自青睐的下属。
那点信任感,一次次在足尖碾碎。最终被弃之敝屣,如同微不足道的一层灰。
他变成了恶鬼。
然后十倍百倍的报复了回去。
直到现在,坚持了不知多久的生活模式,却在刚才被一朝打碎了。
车缓缓驶离。
隔了一层绿意,外面青年的笑意显得模糊不清。
那人站在原地,一直到很远,都还在目送轿车的离去。
江暮南攥住铜镜。直到被硌得疼了,才松开一些。
那人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做
额头仍在发痒,暖意源源不断。
就像那只手还点在额头上,很轻,触感却如雷霆万钧。
这感觉令他十分不习惯。宛如安全距离被突破时,困惑又警惕的狮子。
却又有股诡异的兴奋感,从内心深处升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
想着青年的发,那人的眉,那人的眼。
那人的每一点微表情,是否在眼角眉梢藏了讥诮,好引诱猎物上钩。
他不由推论着,在脑海里一个个分析,琢磨着其间的可能性。
是故意的吗
看穿他的戏码,所以将计就计
亦或者知晓他的警惕,刻意露出无害的一面
纷涌间却都站不住脚,过一会儿便自己东倒西歪了。
心口被灼烧得焦躁。
就像有什么事,逐渐脱离了掌控一般。
“江总,现在去公司吗”透过后视镜,司机吓了一跳。
江暮南垂着眼,正盯着手中的铜镜。
那眼神十分幽暗,好像无数浓黑的情绪蕴藏其间。
听闻司机提问,他并没有发话。铜镜不知何时被取下脖子,似乎是想随意丢在一旁,以彰显某种权利。
在手里攥了许久,却又舍不得般,缓缓挂了回去。
“不去了。”
“好诶”司机有些吃惊“那接下来是要回家吗”
“不,先掉头。”
司机不解中照做,一个字也没有多问。
让张经理去项目部核查,等会儿再叫温然玉跑一趟陈家
至于会议,就让那群脑满肥肠的东西自己去争吧。
握紧手中铜镜,江暮南在内心盘算着。逐渐同步的体温中,他好像触到了青年刚才朝他探来的手腕。
这次,却没任由对方离去。
而是掀开他欲拒还迎的手掌,盯着那枚勾人的红痣。
然后像发现猎物的吸血鬼那样,狠狠咬了上去。
“嘶”手臂有种莫名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