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轻柔得,像是春夜里下的一场雨。
“我也不知道。”池渐月睁着双眼,默默地流着泪,“我还没有学会哭泣。”
她甚至还没有学过悲伤,就提前经历了哭泣。池渐月没有见过眼前的男人,但看见他脸的那一刻,装在胸腔里那块只会规律跳动的心脏却微微颤抖起来,连同泪腺也受制于生理而非心理。
就好像她的身体早已习惯了在这样一张脸面前哭泣。
男人有一双眼角略为下垂的眼睛,玻璃珠子一般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湛蓝的天光,像是冰层下潺潺流动的河水。
“我叫陈居桐,幸会。”在池渐月为了停止流泪而闭上眼的一刹那,男人似乎叹了口气。
“池渐月。”
“为啥你们自我介绍能搞得像苦情剧一样,”洛神的话仿佛一柄利剑,干脆利落地斩开凝滞的氛围,“这个本有意思,还要坐拖拉机去,乡村爱情故事吗”
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在耳边轰隆作响,池渐月在浓烈的柴油味中支起身体来,扫视一圈。
洛神正躺在她右侧,双手抱在脑后,嘴里叼了根干草,悠闲地晃着腿。不远处穿着宽大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缩在干草堆里发着抖,还有两个身高长相十分相似,像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的男人,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个新人,两个老玩家。
池渐月在心里给这些素未谋面的人下了定论,又转过头来看洛神,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好像拉你拉得太晚”池渐月说,“害你妆花了。”她用指尖点点自己的眼睛。
洛神虽然没带着一脸奶油蘑菇浓汤进副本,但原本精细的眼妆却被糊成一团,像块胎记一样黏在她的眼尾。
干草从洛神口中掉了出来。
“我靠”她压着声音骂了一句,拉下袖子恶狠狠地擦着眼角,“无良商家,说好的防水眼线呢”
“是汤里的油脂溶解了你的眼线,和水没有关系。”池渐月一贯地严谨,毫不在乎这样的行为往坏了说就是“拆台”。
“天啊天啊老杠精了。”洛神半真半假地抱怨。
这样无厘头的对话极大地缓和了副本最初众人紧绷的心情,连那个初中生打扮的小姑娘都捂着嘴笑了两声。
洛神很会和人打交道,没过多久就诳得三个人把信息都如实相告。尤其是双胞胎中的弟弟,一双眼睛黏在洛神身上,要不是他哥拉了他一把,估计连今天内裤的花色都一五一十说给洛神听。
车斗里的气氛活跃得像是他们接下去要参加一场期待已久的郊游。
池渐月始终没有参与对话,自始至终她只是坐在金色海洋一般的干草堆中,静静聆听周围人的喧嚣。
像是一滴油游离在水面,相似却永远不能相融。
陈居桐也没有参与这一场对话,池渐月偏过头去的时候看到了他浮现着淡淡微笑的脸。她在看众人,而陈居桐在看她。
池渐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的是,这时候看到陈居桐,她一点都不想哭了“我脸上有东西”
一丝古怪的表情从陈居桐脸上一掠而过,他的笑容深了几分,接着摇摇头“没有。”
池渐月还想问些什么,比如说“你认识我吗”或是“我认识你吗”一系列仿佛宝黛初见时才会发生的对话,却被洛神一把揽过肩膀。
洛神十分哥俩好地拍了拍她的肩,居然对着陈居桐抛了个媚眼“这位帅哥哥,也和我说说话嘛。”
陈居桐那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