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慎微微眯眺望,前后左右,已经不分天地日夜。雨水骤降,这是燕国土地上少见的豪雨。
人站在甲板上,厚重的雨水劈头盖脸打来,竟让人产生几分落水般的窒息感。
海龙舟上的船员,本就是从鹰骑中精挑细选,大都是些深谙水性的人手,虽然慌乱,但也说不上多么惊惧。加上海龙舟本就用上了不少墨门艨艟巨舰的技术,除了甲板上乱哄哄一团,燕皇此时所处的舱室内,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只是身后的那些小船抗风暴能力不能和这艘巨舰相比,此事便难免有些狼狈。
耿中霄神色不安地看向后方,即使是最精锐的水手,面对惊涛骇浪,同样是毫无还手之力。
仅仅是目测过去,海浪高度已逾数十丈,一浪拍下,那如同蚂蚁般的人影便在甲板上乱作一团,支离破碎,想必死伤惨重。
耿中霄第一次感到有些惋惜。
生与死,不过是棋盘上的交换,身为士卒战死前线,总归是死得其所。但眼下,看着那些燕国的水手们葬身大海,耿中霄心中还是有些慨叹。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这便是武人的宿命。只是这些人被惊涛骇浪吞噬,全程没有还手之力,死的未免太过憋屈。自己本有能力避免这一切,却不得不带着大家走这么一条航路,这究竟是对是错若是他们知道真相,又该如何看待自己
神策上将咬了咬牙,决意不再看向后方。
天命之子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耿中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振臂高呼“稳住桅杆”
海龙舟迷茫地前行在海洋的正中,海面漆黑,风暴肆虐。
浑身湿透的苏慎来到耿中霄身边,大声道“是天师”
耿中霄摇头道“天师受到法阵反噬,至今未能痊愈,何苦要如此强硬行事”
但即使是他,也能察觉到这场风暴的端倪。天师掌握的巫术与神狸巫术本是同源,操纵风暴,并不是难事。
苏慎道“暴风海本就气候混乱,倘若只是利用天宫阵法推波助澜,牵引风暴气象,毕竟不是无中生有,费不了太大功夫。”
耿中霄明显有些动摇,他看向苏慎,一时无言。
如果真的是大预言师如此行事,究竟是何目的
难道是为了考验王佑,试探一番天命的气数如何
耿中霄开口问道“陛下身在何处”
苏慎环顾了一圈四周,已有浪涛高过桅杆“下舱内,万无一失。”
耿中霄点头示意后,便牵起身边的粗重麻绳,冲向甲板,“顶风破浪,稳住船身”
苏慎举着墨门天眼仪,极目远眺。紧接着苏慎心神剧震,巨浪迭起,海面起伏如山峦,隐隐能看到几道通天水柱,摇摆向前,狂风大作,被吹来的水滴砸在镜片上,发出近似金属碰撞的声响。
很快,无数道水流逆流向天,像是拽下了半片天空,扭曲蠕行。
这下,就算是海龙舟上深谙水性的那些精锐,也被这从未见过的恐怖天象所震慑。
最靠近船队的一道水龙卷,像是一把尖刀劈过麦芒,将一艘可载千料的大型战船一分为二,摧枯拉朽,坚固战船瞬间变成一堆木屑,消失不见。
那些幸存船只上乱作一团的人们,看向那被卷向天空,顷刻间便不知所踪的巨型战舰,心中凄然。恐惧的情感终于在他们心中蔓延开来。
“避开水龙卷”雷星亮竭力的咆哮着,“满舵”
海龙舟在风浪中扭曲的强行,但仍旧不可避免地撞向那道海龙卷前进的方向。
耿中霄看向那愈发接近的水龙卷,在众目睽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