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饶是赤忠在宫中多年,也不曾想到在自己离开后,这对夫妻反倒是变得更拘谨,更理智,真正做到了相敬如宾。
皇后在皇帝对面跪坐,刘威扬也并没有让她坐到身边的打算,而是直接发问“梓潼一连三晚亲自前来又是何必让宫女来请驾就是了。”
莫华妆微笑道“宫女请驾何以见诚心何况顾相既能统率外朝,宫中是否有耳目也难说得很。若是听说陛下去了臣妾的宫中,以为我们夫妻商量什么大事,吓坏了他老人家可不好。”
刘威扬看了一眼莫华妆尖酸刻薄自以为是,有小聪明却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智慧,所以注定成不了大事。这是自己在几年前做的判断,如今看来,至少在这个女人身上自己未曾看错。
这些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出口的只是短短一句话“梓潼都知道了”
莫华妆脸上已经表现出足够的愤懑“国朝规矩,妇人不得参政,臣妾自然不敢妄议朝政。可如今,顾世维倚老卖老以臣起君,臣妾想要装聋作哑也不可得。臣妾既为陛下担心,也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得不讲”
是啊。不为了说这些话,你又何必在此等上三晚对于你这个莫家天之娇女来说,扮演冷宫弃妇的滋味不会舒服,之所以能坚持下来,自然是为了这几句话。
这三个晚上的等待,实际是彼此之间的试探与默契。如果刘威扬第一个晚上就召见莫华妆,那他要的就只是一个情感方面的慰籍,莫华妆也会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莫家所谋之事不会提起。等到第三个晚上才见,便是暗示了莫华妆,夫妻之间还是像过去一样相敬如宾为好,接见她只为听几句她想说的话。
刘威扬需要力量自从答应群臣的条件之后,他便迫切地需要力量。哪怕这股力量本身充满恶意,对自己乃至国家而言可能充满威胁,他也在所不惜。为了盈儿,他愿意把灵魂卖个魔鬼,区区一个莫家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语气中充满激励“梓潼有话请讲。”
“如果让臣妾讲,还请陛下先赦臣妾的罪,否则臣妾不敢说。”
“梓潼何罪之有”
“祖制有约,妇人不得干政,可今日,臣妾实在不忍看到皇上如此颓态,自有谏言,不吐不快”
“梓潼言重了。你我夫妻之间,无话不可谈。梓潼有话只管说,朕不会怪你的。”
梓潼自己永远只是皇后,而不是你的华妆。莫华妆心里酸楚之意更甚,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宸毅,为了家族,她还是继续说下去“顾世维之所以敢带领百官逼宫,是因为那些人各怀异志,心中只有自己没有陛下,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想占皇上的便宜对这些无父无君的乱臣贼子,臣妾只恨不是男儿身,不能帮皇上大展宏图臣妾,臣妾,恨啊”莫皇后用袖子里的姜块一抹眼角,泪水夺眶而出,太辣了
莫皇后说的声泪俱下,字字戳中了刘威扬的心窝。他嘴角泛起笑容,这正是他最想听到的话。对方既然说了自己想说的,自己必须配合,这是君王的本分。
他的语气又改换为诚恳“那梓潼的意思是”
“臣妾斗胆,还要犯第二个戒律,请皇上恕罪。”
“但说无妨。”
“臣妾以为,朝中老臣,多半被顾世维笼络。皇上岂不是无人可用”
“不错,疾风知劲草,国乱思忠臣只不过如今情形如此,朕该怎么办”
“皇上,”莫皇后显得诚惶诚恐,“臣妾斗胆进言,如今皇上能用的人,就只有国戚了。所谓国戚,与国同休共戚,才是国戚。皇上是参天大树,那国戚就是树上的藤野枝蔓,离不开皇上。若论忠心,岂有人能比国戚更忠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