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曾与阿锦说,如果是女孩,便叫她金凤。可是孩子真的生了下来,我却不想再叫她金凤了。
我叫她满满。
因为我的大青牛满满死了。
在那个寒冷的黑夜里,满满用它的身体温暖了我。我那时候并不知道,那是满满生命里的最后一个夜晚。当我生产完之后,精疲力竭地再去看它的时候,它已经卧在原地死掉了。
十多年前逃难的时候,我因为满满的帮助,成功逃到了山清水秀的清水寨。
十多年后的今天,满满又再一次在一个黑暗的夜晚里温暖了我,这才与我告别。
满满死了,我的女儿却出生了。
它一定是投胎做了我和阿锦的孩子。
满满出生以后,我便一心等着阿江回来。
我抱着啼哭的满满,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我时常去江边看天际那血色的浓云。见那浓云不曾前进一分,我的心里便也好受了许多。我想阿锦他必然是找到了办法,暂时抵挡住了苏氏的大军,只要等待七日,便可不战而胜。
七日之后,大雨倾盆。
一切,尘埃落定。
可我却没有等来阿锦。
远征的人马最后终于归来,却损伤惨重。带队的既不是林睿,也不是阿锦,而是秧秧。秧秧骑在大马上,风尘仆仆,整个人透露着大战过后的沧桑和疲惫。她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她走到我的面前,交给我一顶染血的花冠。
她对我说“阿江,对不起。”
我不相信阿锦是真的死了。
秧秧对我说,苏氏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使众人尽全力抵挡,也无法阻止他们的前进。后来阿锦为了拦住苏氏的人马,在战场里用了上古的禁咒。那禁咒可以召唤死去的亡灵,组成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却也需要施术之人,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献祭。
我仍然不信。
阿锦他会替身术,他会那么多高深的术法。他对苏氏如此了解,他总能找到一条脱身的办法的。
我说“他没有死。”
秧秧不再反驳我,只告诉我花冠之中,留有阿锦的魂魄。他会在天上守护我。
花冠常开不败。
我将那花冠放在窗台上。在屋子里忙碌的时候,时常感觉阿锦就坐在隔壁的房间里,仍在钻研巫术。闲下来以后,我便去看那花冠,总是看着看着,便落下泪来。
如果阿锦还在,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