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坐着的人明明是清醒的模样,面对即将而来的死亡,脸上的表情却静默得可怕。
让人忍不住想给他宣判。
“你快要死了。”
“啊,我知道了。”
守卫向前走近了几分“你不害怕吗”
简守站起来,一双眼睛幽静如潭,险些让人溺毙其中。
一截皓白的手腕从袖口露出,吸引了守卫的所有注意力,以至于让他忽略了那藏在指缝间的寒芒。
直到脖子上出现细微的刺痛,他才后知后觉地摸了上去,然后脸色大变
他下意识想往后退,却不受控制地向牢笼倒去,一把弯刀趁此越过木槛勾住了他的脖子。
狄犰急于杀死他们,反而松于看守,给了简守喘息的机会。
刀刃已经割破皮肤渗出血来,他们的脸靠得很近,清晰可见简守眼中的果决。
“给我钥匙”
守卫连呼吸都屏住了,喉咙中的呼救还没来得及吼出就已经被斩断了生机。
他眼里的震惊和恐惧瞬间定格,犹如一团烂泥瘫软了下去。
简守摸着脸上的热血,反而遍体生寒战栗不已。
他回望了一眼面容安稳的少年,再跪下去摸索着尸体身上的钥匙。
漫地黄沙已过膝,肩背上的重量不比赫连桀的轻。
远处的火光经久不灭,隐约可以听见凌乱的马蹄声正向这里赶来。
简守再没有办法带着驹胥逃跑,闷在胸口的喘息替他做了一个决定。
从无尽黑暗中抽出意识的驹胥,觉得自己被什么所禁锢,不能睁开眼睛也不得动弹。
他只感到自己腹下柔软,紧贴着的背脊微微凸起。
他终于听到简守的声音“快醒了吗只要等到天亮就好了”
起先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简守将他从背上放下来。
带刺的杂草将他的身体整个盖住,简守凑到他的耳旁说了最后一句话。
声音轻到让人落泪,“你要活下去。”
踉跄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然后就是马蹄呼啸而过的声音。
追兵们在怒吼“人在那里快给我抓住她”
驹胥开始浑身痉挛,额头的冷汗成股地淌下。
牙齿咬出的血一部分涌进喉咙里,一部分从嘴角渗出。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啊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便出奇的细腻起来。
他甚至能从喧嚣的人声中辨别出破空的利箭穿透皮肉的声音。
浅淡的血腥味飘浮在风沙之上,干燥得令人作呕。
驹胥很快就不再痉挛,紧闭的眼角不断地淌出眼泪,再被蒸发。
有人在问,“死了没”
“还没咽气呢一个女人,胆子倒是挺大。”
副将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熟悉“就她一个跑了”
有人答道“那牢房里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应该是另一个人的。”
“呵,真是自私啊,活该自己跑掉被发现”
副将拽起他的头发,欣赏着他被迫扬起的脸。
粗粝的手掌在脸颊上留下红痕,让人无比贪恋那细滑的触感。
他由衷感叹道“这中原女人长得可真好看,细皮嫩肉的”
简守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低敛的眉眼里透不出半点生机。
胸口的血色染红了绿色的纱,就像绿叶点缀的红花,不消半刻就会凋零。
“晕过去了” 有人提议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让我们兄弟几个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