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心脏跳得快极了,步伐却不受控制地慢下来。
可还是固执的,拼命拖着受伤的右腿往前跑,只不过尽头是无望的黑暗。
锁骨上插着的半截箭刃不断地凝聚蜿蜒的血,再滴落。
身上破损的盔甲发出机械的摩擦声,青筋迸现的五指扣住盔甲,将它从身上剥落下来。
曾经可以保护他的东西,现在却成为了急需抛弃的累赘。
糊在脸上的血污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视线,耳朵却依旧灵敏。
来追杀他的人离这儿不足一里,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发现,然后被原地斩杀。
他们会提着他的脑袋回去复命,并因此升官加爵。
这么想着,突然就阴冷地闷笑了一声,脑仁儿嗡嗡地响。
脚下的路越来越窄,干枯的荆棘勾着他的脚腕,蛮横地将皮肉撕开。
斜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陡坡,一脚踏错便万劫不复。
可此时此刻,在赫连桀的眼中却成了唯一的生路。
他必须赌,拿命去赌。
深邃的眼窝里倒映不进半分光泽,过于晦暗了。
如若还能活着,他必定会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石子扔入湖面,荡起一片涟漪。
两个小童背着背篓,一路跳行,小辫儿在头上一颤一颤的。
稍前的小童手里拿着两把草药,不时凑到鼻子下面嗅嗅,再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靠后的小童捏着篓绳,有些犹豫道“石斛,我们不要再往前了吧,离得太远了”
药试比赛,虽然谷主并不会很严苛,但是石斛每次都想做到最好,连采集的药草也要是最好的。
现下他们离寒水已经很远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石斛指着峭壁上的一株黄色植物,兴奋道“蝉衣,你看那是不是连翘我们把它摘下来后就回去吧好不好”
石斛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带着祈盼看人时,实在难以拒绝。
何况,蝉衣又向来好说话的,于是只得点点头,道了声“好”。
湖水应该没有多深,石斛跑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路。
临近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他直直地踢到什么,然后“哇”地一声扑进了水里
蝉衣着实吓了一大跳,跑过去想拉他起来,却又突然顿住了。
清浅的水面上趴着一个人,血色不断地从他墨色的里衣渗出。
不知死活。
石斛惊魂未定,但还是麻利地从水里爬起来,挡在了蝉衣的面前。
他试探性地用脚尖踢了踢,软的啊还没发硬呢
蝉衣伸手将石斛拨开,又朝前面走近了几分。
他蹲下来,用力将趴着的人翻了个面,露出了一张泡得发肿发紫的脸。
石斛惊呼一声“死了”
蝉衣的中指探到他的颈部脉搏上,眨了眨眼睛“没死,还有动静。”
很微弱,像扫过指腹的风,可又确实存在的。
石斛一脸惊愕“怎么可能,他的脸一直泡在水里啊”
怎么能呼吸
蝉衣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听说,有江湖中有一种武功,可以使人闭气而不亡。”
石斛满脸的不可思议和犹移“那我们救还是不救啊”
蝉衣抬头看他,巴掌大的脸颊上泛着细微的绒光,眼神是柔和的,却也带着不确定。
“谷主说了,不救大恶之人,不救是非之人”
石斛张着嘴巴,无声地“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