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看书,依稀记得有位超脱的高僧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友人见高僧只以极咸的斋菜下饭,只以不加任何东西的白水解渴,不由感叹此间菜太闲,而茶太淡。那高僧却说,咸有咸的味道,淡有淡的味道,世间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味道。1
苏蘅觉得这话朴实,听得就像是高僧说的话。也没细琢磨,只知道用在高中作文里语文老师尤其喜欢。
而今天薛恪指着她自己做的苦茶说的,这番话体会就深了几分。
苏蘅心知薛恪本来就不善于言辞,若不是和她,平日里说话亦很少。能这样说,已经是他的安慰了。
“小娘子怎么了”阿翘拿起团扇的流苏在苏蘅面前荡了荡。
怎么说着说着小娘子就对着桌上的琉璃八宝瓶傻笑起来了
苏蘅被阿翘叫得回过神。她站直起身,甩了甩头,咳嗽一声,“没什么,这里有点热,出去透透气。”
屋内的婢子看看初秋乍凉的天气,窗棂边轻罗帘子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不禁有点疑惑,这天儿热么
东厨里,张春娘和一众帮厨正各自忙着。
春娘又在做桂花酒。糯米是淘好用热水泡过的,沥干水把糯米放到锅里蒸。大概熟了即可,不需要太软烂,在竹箩筐里摊开,晾得温温凉。将甜曲、水、洗净的桂花加到摊凉的糯米里面,发酵一日开坛时,便有了酒味和甜味。
春娘开了盖子,又往里倒外间酒楼买的酒。
苏蘅从没见过这种做法,便问道“怎么还往里面加酒呢”
春娘封上酒坛子的盖子,笑了笑,道“自家买的酒曲到底不如外面酒楼的酒烈性,这样掺进去便发酵得快些。过两天再将这酒略一煮,密封上,到了中秋便正正好可以喝了。”
今日贩菜的送来了顶顶新鲜的西瓜、菱角、藕、苦瓜等瓜果菜蔬,都是清凉下火的。
这边阿池在处理菜蔬,阿翘悄悄绕到他身后,一看,小声失望道“怎么是苦瓜”
阿池看了她一眼,“笨丫头,这是小娘子点名吃的,是为了你好。”
这是的确苏蘅要求的。
最近吃多了辛辣油腻的食物,好吃是好吃,只是吃完了口中泛泛的。婢子们和下人们跟着吃,大呼刺激过瘾,于是也有不少人脸上长了小红包,原是因为饮食上火。
苏蘅笑着看着阿翘眉上新长的小红疙瘩,“吃点苦有什么不好的清清肠胃,吃得更香。”
和阿翘一样,也有许多人讨厌“吃苦”。虽说酸甜苦辣咸是基础的五味,但“五味”之中,酸甜辣咸,各有拥趸。常见有人嗜酸好辣,独独“苦”味,鲜少有人爱吃的。
苏蘅能想到的,爱吃苦味的人,老爹苏璋的偶像苏轼算是一个。
苏轼本人是个大吃货,什么都敢去尝尝。什么“黄州好猪肉”、什么“青蒿凉饼滑”、什么“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啦,溢美不绝于口。但更难得的,是他对“五味”之道的包容态度。
他本人是个极度嗜甜的主儿,连吃羊羔肉都要浇上糖酪拿小勺子挖着吃的那种。但他却非常能欣赏“苦”的滋味,尤爱苦笋。被贬黄州时,苏轼还能大发赞叹“久抛松菊犹细事,苦笋江豚那忍说”
看看,苦笋和以鲜美著称的河豚一个地位了,可见其喜爱之情。
乃至于好友黄庭坚调笑他,道“公如端为苦笋归,明日青衫诚可脱。”你啊,为了好那口苦笋,官也干脆别做了。
这事原是苏璋闲来无事拉着苏蘅说的,那股热切劲儿,不比后世追星的少女到处安利自家偶像少。
老爹那时微微仰首,带着向往和惆怅,“大抵是子瞻平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