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闺中女子做女红前要描画的花样子。看样子是画了许久,什么样子都有,金玉满堂、绣球锦、和合二仙、白鹤松岩
但画的主人并不满意,在这些花样子上打了小小的叉。墨黑的叉叉越画越大,仿佛能看到她因为不满意而逐渐失去耐心的过程。
乃至于到了最后一张完全没有按照花样子描了,那张宣纸上的图案是她信手画的,只有寥寥几笔,近似于白描的简笔,画了一头小猪戴了顶小幞头,甚是可爱,旁边潦草地写了一行小字,“薛恪,大猪蹄子。”
在她心中,他是这个样子的么
苏蘅不知道自己怎么画着画着就睡着了,明明原先只是想着趴一会的醒来见薛恪正拿着她睡觉前画的花样子看,嘴角还噙着浅浅的笑。
笑什么
午睡刚醒,脑子还是茫茫然的。
透过宣纸反面渗出来的淡淡墨痕,苏蘅看见了自己睡觉前随手涂鸦的小猪,好像还写了几个字她噌地一下坐直,把披帛往桌上一抛,几乎要从美人榻跳起来上前去抢那张画,“还给我不许看”
然而盘着腿睡一中午,腿脚早就麻了,苏蘅刚从美人榻上站起来,膝盖不由自主地弯下去。若不是薛恪适时地向前一步,接住即将跪倒的她,她的两腿现在应该已经磕在青砖地上了。
正打盹的阿翘和阿罗被东厢的动静惊醒,连忙跑过去,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相公正背对着门,看不清神情,平素直挺的腰背微微前倾,以迁就怀中之人的姿势;而小娘子正趴在他怀里,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伸着似乎是想要去够什么东西,脸上还有薄薄嗔怒之意。
两个婢子互相对视一眼,旋即露出会心窃笑,然后悄着声一前一后地退出正院,守在了院子外面,浑然不似刚才跑来那样大声而风风火火。
薛恪拥着苏蘅,目光在苏蘅面上逡巡一圈,唇角扬起的弧度更高。
他伸手,指了指她脸颊上的一处。
苏蘅懵懵看他,不明所以,“干什么”
薛恪垂目,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轻声道“这里。”
一瞬的缄默中,苏蘅顺着他那只修长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上去,那双琥珀色的瞳仁清澈如幽泉,静静注视着她。苏蘅在这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平素薛恪沉默而冷淡的样子多了,她只觉得他清雅有余,却未免失之于轻快。而今他这样笑,融化了眉目间的肃淡清冷,竟有种难得的意趣,恍若风流俊美。
洁净的衣香和温度从他的怀抱中传来,而苏蘅的心跳得极快。
也许是被这笑容蛊惑,又或许是因为心底奇异的酥麻,她失神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过的地方,亲了上去。
这轻轻的一琢,如梅花轻抚于面上。然后她不顾薛恪的反应,拎起裙子,飞快地跑了。
“小娘子,这里。”
一路跑到了厨房,张春娘和帮厨看见她,不约而同地指了指适才薛恪指过的同样的位置。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苏蘅双手捧住自己红热到爆炸的脸,难道他们看到了
张春娘把苏蘅带到厨房存水的大水缸前,黑漆漆的水缸盛满了清水,好似一面巨大的镜子,清清楚楚地照出苏蘅一侧沾上墨迹的脸。
雪白的皮肤上,那漆黑墨痕分外鲜明。
苏蘅,呆住。
然后,呆滞,石化。
好想一头扎进水缸里
厨房中诸人突然看见水缸前的小娘子捂住自己的脸,久久无言。春娘疑惑上前,柔声问道“小娘子是不是饿了饭菜正准备着呢,一会就好,今日炒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