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苏蘅歪头看薛恪,亮亮的大眼睛慢慢弯成两道小月牙,月牙里盛着努力克制的笑意。
“今天是江行首带我去寻大夫来着。那大夫性子十分癖怪,非得有相熟之人领路不成。江行首是他的熟客,是以我今天才点了江姊姊的花牌接她一同去的。”
她怕他不相信,要作证似的伸出手臂,宽大袖袍顺着光洁纤细的手腕滑下去,露出敷过膏药的肌肤,“喏,你看,秦大夫的药真神了这疤痕非但淡下去不少,还平滑了许多”
薛恪垂眸,果真见她那一处手腕的皮肤堆酥凝雪似的白,新长出来的皱巴巴的嫩肉显得很扎眼,像一道弯弯曲曲的粉色爬虫,而此刻涂上黄绿颜色膏药,倒竟似舒缓不少。
苏蘅的笑容明快坦诚,她灿烂展颜的瞬间,他便已经相信她了。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只是想一想,忽然觉得荒唐,他竟为了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坐立于月夜中宵。
而又是何时起,他对她手腕上的肌肤纹理变化也那样熟稔呢。
苏蘅不知道薛恪的心事,见他还不说话,不由着急,只怕是自己从前名声不好,再卖力解释人家也不相信。
她忽然双手撑腰,低头一张脸猝不及防地怼到端坐的薛恪面前,不容得他不理自己。
“喂,我保证,我和江行首清清白白,明人不做暗事,真的什么都没有呀薛恪,你相信我,好不好”要是真有点什么,别说她对他不住,便是连苏璞也是对不住的。
说完,苏蘅随即咂摸了咂摸,这话怎么流畅得还带点撒娇味道呢
保不齐是上辈子八点档电视剧看得多了,她这回妥妥拿的是渣女剧本,打滚求原谅的话张口就来,无比流利。
苏蘅凑得近。
她自己是无意识的,领口袖口松垮宽大,裸\\\\露的一小片肌肤有如婴儿般光洁,窸窣动作间有轻盈的甜香幽溢,像是夏夜月光下的茉莉味道。
薛恪的脊背微微僵直,侧过头,轻咳一声,点了点头,算作他的应承。
方才吩咐厨房的宵夜送了来,阿翘走路声音大,屐屉的厚底儿磕在青砖地上格格得响。
等阿翘端着拨鱼儿、脂麻团子、炸南瓜花骨朵等春娘做好的吃食进门时,苏蘅已经岔开话儿,换好了衣裙坐在薛恪旁边等着用晡食。
阿翘隐约觉着薛苏两人神色颇不自然,郎君今夜心情不佳她是晓得的,怎么这么一会子,小娘子也奇奇怪怪的。
但阿翘也不敢多看,埋头搁下吃食儿便离去。
苏蘅和薛叔夜都没用晡食,此时自然是饿了,两人也不推让,在灯下慢慢用晡食。
炸得焦黄酥脆的南瓜花撒了白糖,入口厚实,细嚼起来还有米酒的甜香,
苏蘅吃得精细,细嚼慢咽,又频频伸筷去够摆在薛恪面前的炸物点心。
薛恪便也伸手,自然而然地将那碟苏蘅爱吃的炸物往她那边推了推。
这动作光景,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
烛火之光随风流转,苏蘅看薛恪在灯下的侧影,瘦而清绝,恍若带着潮湿疏离的雨气。
薛恪不禁人盯着,于是抬头看苏蘅,淡淡问“你看什么”
苏蘅此时已经换上了素日里穿的淡黄小衫,托腮笑起来眼中似有星月,盈盈的流连,“我看相公秀色可餐,今晚多吃了一碗拨鱼儿。”
苏蘅说惯了这种胡话,撩拨不自知。薛恪平日听着也就罢了,今天听她这般随口说一说,不由顿了顿,耳廓泛起可疑的红晕。
他随即起身,道了句“郡君慢用”,便拂袖而去。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