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陈慎说凑钱,有赌气的意思。
谁知妈妈当真比了个数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多
妈妈冷冷补充“是金子。”
众进士谁家出手这么豪横
方才陈慎派去打探的小厮来回话,凑在众人耳边小声道“诸位郎君今日不必等了,小的亲眼见到江行首坐上接人的车辇离去了,此刻真的不在阁中。”
“可看清是车辇往何处去了么”
众人对于这出手豪阔的神秘人的兴趣业已盖过对江吟雪的兴趣。
出得起这个数目的人,东京城两只手也数得过来。
那小厮摇摇头,“这倒不曾看清,只隐约看到那车辇上写的一个薛字。”
众人见今日是见不到江吟雪了,也便不再啰嗦,离开琅嬛院时边走边议论,“若说姓赵姓钱倒能猜到几个人,可东京城中哪有什么姓薛的豪贵之家青天白日的,你这厮儿也能看错啰”
“正是。”另一人接道“若说是二十多年前的毅宗朝,京中薛姓豪族倒也好猜,无非就是薛崇越嚒”
见有人提起这个禁忌的名字,话音未落,陈慎便以极高的政治敏感止住话头,断喝道“李兄,慎言”
一旁的厮儿也委屈,小声嘟囔“我没看错呀”
一行人约莫行至翰林院,陈慎脑中忽然精光乍现,想起一人,登时脸黑。
又是薛恪。
陈慎对薛恪的怨愤,是天长日久积攒下来的。
初来汴京时,大家都是贡生,自诩天之骄子,薛恪便凭一张脸招摇过市。会试时,他本以为薛恪断了手臂,总该名落孙山,谁知红头榜上竟叫他以断臂夺魁,出尽了风头。
后来官家为朝阳郡君赐婚,谁不想做康阳长公主的婿子状元王先甫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了,陈慎心道这赐婚怎么说也该轮到他这个榜眼吧,偏生又是薛恪
半月前,官家有意从翰林院中迁任一人为新的起居舍人。
门下省的起居郎和中书省的起居舍人,同领修起居注的职责,记录皇帝言行,合称为左右史。无论是皇帝御正殿时或外出,左右史须得侍立两侧;凡礼乐法度的因革损益,文武百官的任免赏罚,群臣进对,临幸引见,大小事务,左右史皆参与其中,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3
如此机要美职,人所共争,但遴选标准严苛,非进士出身不能得。原本留在京中翰林院的这些个进士皆跃跃欲试。
七品以下官员着绿袍、无佩袋;五、六品官员着绯袍、配银鱼袋;四品以上官员着紫袍、佩金鱼袋。
东京城中大小官员名目繁多,其中绿衣郎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是以方才的妈妈虽然有些忌惮他们,但到底也不怎么怕,正是因为琅嬛院的客人从来不缺服绯服紫的高官。
但,若是当得了这左史,便能脱下这身绿袍,着绯袍,配银鱼袋,行走于官家身侧,职位清贵,又易于向上晋升,那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陈慎日前托人向宫中侍奉官家的内侍打听,问官家心中可有人选
那内侍收了钱,回话也很老实,只道无非就是三甲中的一人。
因此王先甫和薛恪,都是他陈慎的劲敌。
陈慎转身,满肚的火正愁没处撒,看见赵若拙竟也跟在这一行去琅嬛院的同僚中,正好。
“赵兄向来与薛兄交好,若是厮儿没看错,想必那是薛兄的车辇罢。既然薛兄接了江行首去,想必赵兄自然可以近近瞧上江行首一眼,保不准还能说上几句话。”陈慎微笑,不无讥讽,“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