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年纪相仿,但到底多活了一辈子,此刻笑眯眯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女,只觉得这一来一往的斗嘴有趣得紧。
侍立一旁的婢子阿罗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今日吃的花儿都是从郎君书房前的院子里摘的,郎君若看见那花丛中的花都被人剪得七零八落,莫不要生气吧”
一道院墙将金水官邸偌大的后院分成两个世界。
一边热闹喧腾的惬意,另一边是月下无边的寂静。
苏蘅她们并不晓得薛恪今夜并未留于宫中宿值,也不晓得他早已回来,此刻就在一墙之隔的偏院中。
月光布下台阶。
薛恪站在窗前,还是那袭半新不旧的白色襕衫,浆洗得雪白,一任清风拂动广袖。
月光下他的身影修长,也许是过于瘦削,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拉长了的具象的孤独。
国朝的三甲原本须外放几年,期满回京才入翰林院。但因明年的大庆典,处处抽调人手修编各类文档典籍,今年官家破例便选了十位进士先入翰林院,待庆典结束后再补外放之空缺。
作为本届三甲之一,薛恪早封了翰林院修编一职,自然在这钦点的十人中。
汴梁乃是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能够中选不用外放,大家自然是喜不自胜。
若是在朝中作出一番功绩,也许几年之后也不用再去外地为官,岂非大大增加了青云直上的可能性
唯薛恪不语。
若是外放,倒还能避开苏蘅。
现在这样,每到旬休或节日不用上朝当值的日子,他再无早起离去的理由。
两人在这偌大的府苑里对坐时,她并不知道他的心事。去年春天的恶事于她仿佛一场云烟,吹散了,就过去了。
偏偏她无处不在。
薛恪静默地听着隔壁的哄笑打闹声。人间喧腾热闹的快乐,与他无关。
苏蘅的声音隔过渺渺夜风传来,清脆天真。
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阿罗的问题“人家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如果我不摘它,那么它只有抱香死于枝头,零落成泥碾作尘的份儿,来年夏天谁还会记得这儿有一朵开得最大的玫瑰呢”
薛恪默然,她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
可马上,她狡黠而玩世不恭的声音又传来,“所以啊,把它做成糕点,变成了玫瑰饼吃进肚子,我们就会记得它。这可是一桩善事,薛恪怎么会生气呢再则,”
苏蘅声音带着浓厚笑意,薛恪仿佛能看到那张眉眼弯弯的笑靥。
只听那不以为意的声音慢悠悠地说“你当真以为他会发现么这官邸对于他薛叔夜来说,大约和邸店1差不多,他何曾留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