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倒吸一口凉气,程英嘤实在有些忍不住了,额头和膝盖都太痛,眼前冒金花起来,起身差点没站稳。
“小心。”熟悉的男声从耳畔传来,一只手扶住了她胳膊,有紫藤的香气,蘼败的。
程英嘤一转头,对上一双翡翠的瞳仁“先生”
“坐下歇歇。我命人去取了伤药,你膝盖的伤若不处理下,想拜也拜不完的。”钱幕不管三七二十一,扭了程英嘤到树荫下歇脚,掌心有一瓶金疮药。
“先生怎的来了”程英嘤迅速的抽了手出去,再瞧,扫地小僧也走了,原地就剩了她二人。
程英嘤遂挪动几步,坐到对面去,故意和钱幕拉开距离,药没拒绝,拿过来洒在膝盖伤上,两人背对着背,隔着一棵娑罗树,除能听见声儿,谁也看不见谁。
钱幕眸光闪了闪,也没说什么,靠在绿影里,朝树干背面的女子道“来求佛偈。钱家要立主母,虽然十日期紧,该有的流程还是得有。故身为家主来求道偈子,卜卜吉凶。”
一声清响,药瓶从树干背面扔过来。
“多谢先生的药。拜还是要拜的,小十三歇歇就走,先生最近也忙,多注意身子。”程英嘤客气又疏离的应。
钱幕扯扯嘴角“拜的是姻缘么求他”
“是。”程英嘤立马回答,咬了咬唇,加了句,“待会儿若有闲,小十三也会为先生祈福。愿先生选得贤妻,得一良人也。”
“那就多谢小十三了。”钱幕大笑一声,中间隔着娑罗树,看不清这笑是什么神情。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黄黄绿绿的叶子落,搅乱一地日光影,涟漪荡。
“小十三。”钱幕首先开口,语调倒听不出异样,“跟了他后会有很多你现在无法想的难。他是皇太子,家事即国事,甚至有时候会为了朝堂牺牲后宅,你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
程英嘤想辩解两句,说赵熙行不是那种人,但思量再三,还是乖乖听了“好。”
“还有后宫与前朝相隔,你不能主动去见他,只能他召你。若是前朝忙起来,几个月都不踏足后宫也有可能,你得有自己的乐子,画画刺绣抚琴,不用眼巴巴等他。”钱幕娓娓道来,平静的,温和的。
“好。”程英嘤应得有些不稳,这声声嘱咐如同长辈送自家晚辈出嫁,叮咛她如何为人妻,如何冠了他家姓。
“哪怕他以后登基为帝,也别怕了他。你自己是程十三,是悯德皇后,不差了他的。若是实在受不了气,就回吉祥铺,若还不行就来江南,天塌下来先生保你。”
“子嗣之事,生男生女,生几个,别被他牵着鼻子走,也别理百官怎么说。生产九死一生,产婆得选听你的,甭管龙不龙子,切记保大。若寻不着,先生挑产婆给你送过去。”
“还有圣人和继后,敬是该敬的,忍也可忍一时,但自己心里得有根线。若过了线,该骂回去的骂,该对着干的干。若他站在圣人和继后那头,告诉先生,先生带整个江南站你这头。”
男子絮絮叨叨,碎碎念念,从母仪天下到柴米油盐,怕交出你后余生受欺,怕那个他对你不好笑颜失,更怕你忘了我永远在你身后。
“先生,求您别说了,小十三记下了,都记下了。”程英嘤捂住嘴,喉咙一股酸涩,搅得她红了眼眶。
“我家小十三,倒不用这般委屈自己的。”男子轻道,最后停了下来,多年前的少年也这般说过,水雾濛濛的声音,两个身影重叠。
先生,她终究是没有失去。而他,也终究做回了先生。
交出了他的小十三,送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