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豆喜瞧着云福一双巧手,蝴蝶般的在花圃间飞,讶异“奴才还以为这花儿放一边,有土有水的,自己就能长了,没想到这么费事。”
云福正执了花锄,熟练的松活花泥,笑“你若养野花,自然不费劲。可这花能一样么它们可是先帝留给你的遗诏,你敢不悉心照料来”
豆喜连忙双手合十,请罪“陛下在天之灵,多多恕罪奴才一定把花儿养好了,直到交到皇后手上”
顿了顿,豆喜又试探的瞅了眼女子神色“不过,云福姑娘今儿,好像心里压着事”
云福一愣,下意识的抹了把眼眶下两圈黑,嘴硬“有,有么”
“你自己都摸着了,喏,几晚没睡好了吧。”豆喜立马揭穿,噙了担忧,“你若心里不痛快,今儿又何必来帮奴才弄花,好好待着歇才是。”
“并不想回那座宅子去呢。”云福眼神一恍。
豆喜朝她那缠着布条的手努努嘴“手有无大碍可是那边有人欺负你你给奴才说,奴才虽没本事,打架还是能充个数的”
云福忍不住笑,揶揄道“就凭你去了花木庭化成灰回来的罢了,是奴自己愚笨,倒不愿叨扰你。”
豆喜夺了她手里的花锄,佯怒“你这样就别帮奴才了带着满腔烦忧莳弄陛下的花儿,也是大不敬呢快去歇着”
云福眸色一闪。提到那个“陛下”,她就想到总跟在“陛下”身后,被天下骂作狐尚书的男子。
她是知道的。蛊惑帝后沉迷声色,撺掇加赋增税的奸臣,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朝,她比谁都知道,每晚自己枕边的,是日光,还是罪孽。
然而,半辈子面对无情草木,练就了她一颗无色心,生来就像是旁观者般,黑白无染,翻覆无澜。
“为什么啊,喉咙里还是像插了根鱼刺”云福坐在田垄上,搅着手指出神,“皇贵妃说过,净琉璃世,难道也该倒映出地狱或者西天么。”
“皇贵妃了心师太”豆喜本来听得稀里糊涂,突然来了精神。
“因为枕边地狱,实不知如何是好,本来一颗无色心,如今却风雨难安。皇贵妃说,此心,乃净琉璃世,映出的不是黑,也不是白,而应该是救赎。可要一己之力,救一狱之孽,该怎么做呢,又真的是可以的么。”
云福吐豆子般说了很多话。心里突然就倒空了,泛着轻松的茫然,跟浮在云上似的,找不到方向。
豆喜反正云里雾里,想了半天找了个词“不如你再琢磨琢磨了心师太常说,时候到时自有妙解。或许一切皆有应法,只是时候未到呢。”
云福点点头,又摇摇头,心里辨不出滋味,辞了豆喜,便脚步飘飘儿的回了花木庭,甫一进门,就看见陈粟正在煎茶,似乎是午睡才起,懒懒的,眸色氤氲。
“回来了”男子抬眸,轻轻的笑,日光映照下的瞳仁泛着琥珀色。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往昔教得女儿笑的画卷,却让云福霎时愣住,心尖陡地上蹿下跳。
“公子。”云福垂头拜倒,本能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很不符时宜的冒。
“来,我煎了茶,你尝尝。”陈粟舀了一盅茶,递给女子,白色的热气后,日光在他眸底忽明忽暗。
云福接了,一饮而尽,上翘的唇角有些发抖“公子的手艺愈发好了,奴多谢公子啊”
话语湮没在惊呼里。因为滚烫的血,就从她两股间流了出来,是两股间,一盅瞬间令她肝肠寸断的茶。
“公,公子这是”云福瘫软在地,不可置信的瞪着陈粟,痛和真相,让她浑身抖成了筛子。
陈粟依旧不慌不忙的煎着茶,满地的血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