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小心”豆喜吓得冷汗直冒,慌忙把赵熙行扶住,要是堂堂东宫摔个嘴啃泥,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赵熙行稳住身子,虚惊一场,双股还有些发抖。然而念着墙另一边的那个人儿,就蓦的生了无限勇气,别说一堵墙,便是一座城他也能翻过去。
于是半个时辰后,君臣二人气喘吁吁脚沾着了地,豆喜累得大汗淋漓,赵熙行却眼冒精光,瞧着那没点灯的厢房,精神劲儿愈发足了。
“好了,殿下您快去吧。奴才为您把风。要是筎娘他们发现了,奴才就学两声鸪鸪叫。”豆喜一连声把赵熙行往厢房内请。
男子却刚踏出两步,又顿住,小心翼翼的瞧向豆喜“就这么进去”
豆喜一拍脑门,急“按奴才听来的风月话本,就是这样进行的没错殿下您只管大胆往前走,二姑娘一定在榻头等您哩”
“民风民俗,甚是有理。”赵熙行遂添了两分胆色,抹了抹脸上的灰,抚了抚衫上的褶子,挺胸抬头,自信满满的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门打开,又阖上,赵熙行忽的紧张起来。
屋内没点灯,漆黑一片,只有隐隐的月光从绿纱窗漏进来,泄了一个半圈儿的银白。
依稀见得一个女子就借着月光,倚在窗下竹榻上,屈膝抱着,愣愣的瞧着中天一轮月出神。
赵熙行喉结一动,四下太过于安静,面前又是一副几乎静止的美人图,他忽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一个胆虚,就要趁女子没发现,赶紧溜出去,可刚转身,又觉得这一出去瞧见豆喜,后者笑他“殿下怎出来得这般快”,是不是有损他“圣人威仪”。
于是他立马顿住,回过身来,正巧不巧,就和程英嘤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然后时间静止,赵熙行觉得渡过了迄今为止最难熬的一刻。
没有谁先动,也没有谁说话,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互相瞧着,黑咕隆咚的夜色悄寂,朦胧的月光剪出女子倩影,一双水眸明亮得好似月下露珠。
于是在这般的注视面前,赵熙行忽的有些慌。
四书五经诏训案牍,他半辈子读过的书全往他脑海里闪,想着找出一句什么得体的话来,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然而最终是一片空白,赵熙行腿都僵了,他有些遗憾豆喜不在旁,否则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想来“民间经验”应该会受用得多。
好在,程英嘤首先开口了“皇太子殿下这是大半夜翻小女的闺房”
赵熙行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但他又无法否认,从翻墙到摸进来,他一路勇往直前得很。
良久,他才眉梢一挑,正经个脸道“实乃豆喜这厮误君也。”
“哦,原来是豆喜教唆殿下的。那就请殿下出去好好罚那奴才吧。”程英嘤似笑非笑,语调有些凉。
“诶。”赵熙行温声应了,正要转身出门,又觉得自己着了什么道,好像自己是被赶了走。
他精神一振,立马回过身来,确定脚下如有三斤铁,绝对不会再往回走,才迈步走到那女子跟前,负手,俯下身,细细瞧她的脸。
程英嘤一唬,下意识的往后靠,却感到一只手兀地挡在了她的后背,让她寸毫退不得,于是只能直直地杵在那儿,瞪咫尺间的男子。
月光如水,剪出完美到令人沉溺的线条,有彼郎君如玉,巍巍若临风松,尤其是一双眸,琥珀般的浅褐瞳仁,在清辉里泛起了碎银般的幽光。
被这样一双眼睛倒映着,程英嘤觉得浑身都发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