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面露不好意思,拂拂手道“说来不怕脏了姑娘耳。奴们都是花柳间的营生,承蒙京里有位贵人看得起,这便去拼尽所学,博君一笑也。”
念奴娇说得雅致,莺奴倒是嘴快,笑得丝毫不避讳“那位贵人说了,若他高兴了,赏黄金百两呢”
程英嘤笑笑。原是献艺去的,粉头出手大,便整馆的姑娘千里迢迢也不嫌远的赶来。
“看这画舫的来向,娘子们打南儿来如今可得好好讨贵人开心了,否则路费都不够凑的。”
程英嘤说得俏皮,惹来满堂笑,实则想打探这群秋娘的来路。
念奴娇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坦坦荡荡的应了“好姑娘莫嫌弃。奴们本属丽人馆,秦淮河上来。若不是得京中大人赏识,并不愿别了江南烟雨,千里北上呢。”
莺奴也在旁边嘴快的接着“那是说我江南好,江南女儿巧,又岂是关中的黄土大河能比的”
程英嘤放下心来。想起自己连脸都不记得的娘亲,也是秦淮河上的名妓,不由对念奴娇一行生了亲切,再三谢过相救之恩。
“我的好姑娘,你就安心养着。打明儿靠岸了,奴再给你请两副药补补。这几日若沿线,有你所说的三位亲人寻你,奴一定立马来告你。”
念奴娇连连为程英嘤掖好被角,又嘱了莺奴好生伺候,还大声唤甲板上的小厮留意沿河寻人的动静。
一番安排周全体贴,哪怕是相识不久的程英嘤也觉内心滚烫,直欲姐妹相称来。
这时,外面桨夫请念奴娇去商量明日靠岸的事儿,女子应声去了,莺奴也跟着退了出去。
待二人来到舱外,滔滔碧波十里渭水,映入女子眸底,起了淡淡的波澜。
莺奴唇角一勾,方才天真烂漫的眸,忽的噙了分沉沉“秦淮河上统领了半条河,丽人馆年年夺花魁这样的娘子您,可不是见到水里落个人就掏心掏肺相救的人。”
念奴娇掩唇轻笑。依旧是亲和婉媚的眉眼,深处却多了分精光。
“莺奴,你没瞧出么这姑娘几乎和姐儿,生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莺奴心里咯噔一下,能让秦淮河上红颜威名的娇娘子尊称“姐儿”的人,估计也就那一位了。
“难道是仙娘子的”
话头戛然而止。莺奴在念奴娇看过来的雪亮目光中,身子一抖,慌忙掩了唇。
“吩咐下去。”念奴娇深吸一口气,语调带了惘惘,“这几日谁怠慢了花二姑娘,便是怠慢我念奴娇。”
最后三字咬得狠。迸出一股身居上位者的威严。
底下人俱惊。连忙排着队的去程英嘤舱里嘘寒问暖,跟前孝敬去了。
舟行水上,碧波远送。这一晚程英嘤睡得很不踏实。
一来少许晕船,二来也是担忧筎娘她们,是不是出来寻自己了,又寻到了何处。
没多时头晕脑胀的睡去,待第二日睁开眼,日上三竿,莺奴已倚在她榻边笑了。
“姑娘醒了今儿身子可觉利索了舟子已经靠岸了,娘子她们先下去了,瞧姑娘睡得香,便嘱奴先候着。”
程英嘤微惊。连忙起身,略作梳洗,匆匆下了画舫,便见得一幢临河庭院,两岸竹林碧绿,听庭闲花木深。
莺奴出示了令牌,领着程英嘤进了院子,后者下意识的瞥了眼写着“花木庭”的鎏金牌匾。
瘦金体。是因为他最擅长而在东周无比盛行的字体。
也就是说,这座院子,是建自前朝。
程英嘤正在胡思乱想,左拐右拐,穿花拂柳,便听得念奴娇的笑,十步外就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