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疑问,也没有三纲五常的劝谏,只是陪着。
偶尔在他哭得实在不行了,李忠才上前去,轻轻拍他的背。
至始至终,他绝不多嘴半句,眸底,是绝对的信任和温柔。
那一天,她后来想起,是洛氏大案的忌日。
松柏刺得花二指肚微痛,她收回指尖,露珠浸湿了指甲盖,凉意直往心底窜。
天凉了。
而帝宫的秋,总是比旁处更凉。
那个他,是如何,在冻骨的秋夜,披衣而起彻夜难寐的呢
李忠,又是如何,每次都提前猜到他会起,而自己,从来睡得雷打不醒。
唯一的一次,还是她晚膳糯米八宝鸭吃多了,不消化,所以睡不着溜出去,才撞见这一幕。
三宫六院悄寂,一轮秋月,将金碧辉煌都笼在了一层霜里。
李忠正独自一人拿了琉璃宫灯,灯里烧了最好的青冈炭,将地上的砖片暖过。
有宫人上前来帮他,他却总摆摆手,打发他们去睡。
然后自己一连几个时辰弓着腰,将每一片砖地都细细烘暖了,大秋天的,能累出一头汗。
没一会儿,殿门吱呀,着明黄睡袍的他走出来,又是一晚不眠。
才从被窝里出来的脚踩在砖地上,竟丝毫不觉冷。暖意,没有一个晚上算漏。
“阿忠,非你分内之事,何苦。”他看向那个执宫灯的内侍,摇摇头。
李忠却在做完一切后,恭谨地立在三步外,没有丝毫逾矩之处。
只有在他目光看过来时,他笑,笑意也是克制的。
花二吁出一口浊气,那个记忆中眉心一点朱砂痣的内侍,永远是持重守礼,谦和内敛的。
她识他三年,记不得他有哪怕一丁点的逾矩。
然而她总相信,有些东西,早已无声无息逾了矩。
只是这种“相信”,也是在三年后,痴人说梦。
他和他都不在了。
她关于李忠的记忆,终结在四月宫变的前一天。
天刚亮,以右相赵胤为首的势力冲进来,当着他的面,要押李忠。
眉心朱砂痣的内侍,正在为他着黄袍,无惊无惧,仿佛早就猜到了一切。
“右相可否允奴才为陛下更好衣”他笑,淡淡的。
赵胤面色复杂,却仍点点头,候在一旁。
李忠从容地伸出手,按照繁复的宫规,为他穿好层层叠叠的明黄衫子,不慌,不忙。
一切都若日常般做完后,他走向赵胤,凶神恶煞的将士立马缚了他。
他最后回过头,唤那着明黄衫子的男子。
“陛下奴才请最后一道旨愿改名为钟。李,钟”
他笑。那个时候了,也丝毫不逾矩的笑。
一个时辰后,他被凌迟处死于东市。
“阉贼已死老天开眼啦,好好好”围观的百姓拍掌叫好。
然后,第二天,就是四月宫变。
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