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短暂地喧闹片刻,陡然爆发出一阵成分诡谲的笑声。
“侯爷就是对过去三天的牢狱之灾怀恨在心,也该像个男人一样报仇,至少拿个真刀真枪的来找我。”元钦用软绵绵的刀子在樊甘的肩膀上挽了个花儿,转身向周遭展示樊甘所谓武器,“这是什么,你家小妾的闺房玩意儿吗”
秦国是个尚武的国度,看十年一度的大庆祭典还要带个狩猎的程序,便可窥见一斑。公侯之家多是将门后代,崇尚的的就是武力,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骤然发现侯爵里出了个用软刀吓唬仇人的同类,当下看闹剧似的,在元钦和樊甘周边围个圈儿,发出欢乐的笑声。
樊甘气得要来推搡,元钦便像条滑溜的鱼一样滑到米加身后,还是不怀好意的笑“大庆之时不能带兵刃,你就晚些时候来找我么。不瞒你说,自你出狱,我便时时刻刻准备迎来你的复仇。只是啧啧啧。”
他面露鄙夷地拨弄刀柄上点缀的珍珠美玉,笑出声来“可是这是什么拿这么个玩意当众行刺,吓唬我一下就是你的本意么。有失公侯之家的身份。”
樊甘暴怒“不是,我堂堂一个侯爵,怎么会使这种花架子手段。是有人推我。”他转身,从围观的一众侯爵伯爵中指出那始作俑者“是他,是这人给我的刀,他推的我。”
那年轻人却摊摊手“不是我,我们侯府三代从军,我府上的刀剑割的都是外寇的喉咙。”他冲周围人挤眉弄眼笑“可没有一把像姑臧侯府的这么软,只能拿来吓唬吓唬政敌。”
他这么一说,周围认识他的人纷纷附和
“裴家的刀剑都是真把式,府上每把兵器都是凶器,带人命的。”
“裴府确实和樊府不太一样。”
“我看姑臧侯是被女色掏空了身子,眼花拿错了。”
公侯之家都是矜贵而自持的,最是端庄,最爱拿范儿。平常或许经常抱团,互利互惠,共同维护着大家的尊贵与体面。但是一旦有哪户人家做出与身份不合的事,显得不那么体面,其他人翻脸也是格外地快。巴不得速速划清界限,以免叫高高在上的自己也随之落了俗套,叫人笑话。
他们捧同僚时一团和气,踩同僚也不过眨眼之间。
如今姑臧侯拿这么一把软刀去刺有仇的御史,众爵爷骨子里的冷漠与自持便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人说过分的话,但每个人眼中明灭闪现的鄙夷,似乎都是往姑臧侯府呸了一声忒,你要寻仇好歹来点真把式,过家家似的显得没能耐,丢我们公侯之家的脸。
公侯之间的鄙视链是赤裸裸的。没有什么比同类的轻视更能叫身在其中的贵族如坐针毡,进而激起满腔的斗志。逼着人去做出些成就来,以期待重回集体的怀抱,再次获得同类的认可。樊甘对御史台的憎恨一时间达到顶峰,望向元钦的视线几乎是赤裸裸的杀意了。
他还想再动手,但爵爷们不愿意再停留。几个排在樊甘前面的动手把他扯回了队伍“走吧,没看百姓们都在看笑话” 众侯爷唯恐樊甘再做出软刀子刺肉的荒唐行径,如临大敌把樊甘夹在中间推着他走。
元钦溜溜达达跟上,笑嘻嘻的贱样,时不时朝樊甘挥挥那把软剑。他与裴朗隔着人群视线交错一秒,两人默契挑眉。
庆典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弹了弹刀片,吹了段小曲儿,视线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队伍的最前方。那里有顶华丽的轿辇,上头载着秦国尊贵的莅阳公主。
他玩够了小软刀,随手把它赏给了身边寸步不离的米统领,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