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仿佛再没有了顾忌,似发泄般经常将我拉去西房虐打,一关便是大半夜,有时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突然一鞭子落下来,瞬时如弹簧般惊醒。
孙杏挥舞着手臂,边打边恶狠狠地斥骂姑母如何蛇蝎心肠,嫉妒她被先帝垂怜,故意贬斥她,挡了她的荣华富贵
刚开始时我当真害怕极了,满脸惊惧地望着她,左右逃窜,试图躲避过去,到后来竟也慢慢适应麻木,每次都反射性地抱头捂耳缩在墙角,将自己蜷成一个龟壳,死死咬住唇,不发出半丝声响。
因为我越是痛呼,孙杏红就越是兴奋,下手也更快更狠。
如此熬过上半夜,待到下半夜时,我便能回柴房了。
柴房里冷冷落落的,我从灶锅的缝隙中掏出今晨咬了几口的油饼,忍住一股子腻味儿,复又咽下几口。
其实我原本并无多少胃口,但若总不吃不喝,我这身体必定垮得更快了。
草草嚼完油饼,我照常给自己倒了盆热水,解开袄衣,开始仔细查看伤口,这么些天下来,我身上几乎没有几块完好的地方,乌青乌紫一片。
不过幸而冬日里穿得厚,孙杏红又不敢真的往死里打,这些青紫交错的伤痕看着吓人,却大多是些皮肉伤,痛是痛了点儿,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拧干绢帕,小心翼翼擦拭着伤口,疼得直皱眉,忍不住摇头叹气,我这纸一般的身子骨,也不知还能经住几回磋磨。
孙杏红那疯婆子是铁了心要折磨我,她先前一直以为季桓顾念旧情,才没敢对我下狠手,殊不知青栀的嘱咐只不过是她自己额外对我的照拂罢了。
也难怪孙杏红会产生这样误解,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在寻常人看来,即便是被休弃的下堂妻,多多少少还有一些情分,就算是基于对自身颜面的顾及,也不至于赶尽杀绝,除非二人当真两看生厌,憎恶至极。
很不幸,我偏偏属于后者。
他对我似乎从未有过哪怕一刻的温情,纵然床笫之间,亦是冷眼相睨,无论过去或是现在,他都将我视作最耻辱的存在被纠缠的耻辱,不得已娶我的耻辱。
这数十载的光阴,豆蔻青葱的年华,细细回忆起来,除却怨怼,竟是什么都不剩了。
少时初逢,夫妻一场,想起那年梧桐树后玄衣剑影,当真是
劫难般的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