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短短一截路程,硬生生被我走了两刻钟才堪堪抵达,将至门外,还未等停歇,便听到孙杏红谄媚的恭维声“蔷薇姑姑放心,长公主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取膳这种小事哪儿能劳您费心,以后尽管吩咐便是”
我身子一僵,枯唇紧抿,蔷薇是扶淑长公主的近身侍婢,回忆起长公主那日的眼神,她分明是恨极了我,今日蔷薇亲自来此,莫不是长公主已经知晓我被贬入了御膳房
也对,这世上从无不透风的墙,即便季桓宫中消息森严,又怎能确保万无一失扶淑若是有意,只需差人打听一番,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思及此处,我眉间褶皱渐开,心中反倒平和下来,总归我已经混成了这幅模样,再无非便是一死,尽管我一直挣扎着夹缝求生,可命数这东西到底由不得我来掌控。
我想活着,但事实上,死亡于我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脱。
我重新提起木桶,轻轻推开门,低头走了进去。
院中顿时没了声音,不过一会儿,孙杏红便反应过来,当即拉下脸开口训斥“怎么来得这么慢”
我垂眸淡声道“路上雪滑,故而耽搁了一些时辰。”
来御膳房的这些日子,我几乎没怎么正面对上过孙杏红,她之前从未主动找过我,这次突然差遣,或许便与长公主有关。
孙杏红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怪声怪气“到底是娇生惯养的主儿,当真受不得半点磋磨。”
听着她的冷嘲热讽,我面上无半丝波澜,只动了动嘴皮“姑姑说得是。”
孙杏红啐了一声,手中的鞭子骤然甩在我脚侧“还不快把热水倒进缸中,磨磨唧唧的,糊弄谁呢。”
我脚踝狠痛了一下,大约是破皮了,面上却不显,抿唇提起沉沉的木桶,走向院中横着摆成一排的大缸。
“孙姑姑,”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蔷薇若无其事开口“徳淑殿还有要事,就不耽误孙姑姑调教婢子了。”
孙杏红连忙恭身相迎“蔷薇姑姑好走。”
我听着她们的动静,费力将木桶抬高,默不作声往缸里倒水。
随着一行人远去,孙杏红又掂量着那根鞭子来到我身侧,此时院中除我与她外,再无旁人。
她阴恻恻笑了两声,面目甚是诡异,忽然,只见“唰”地一下,耳边划过鞭子与空气摩擦的疾厉声,背脊处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木桶应时而落,我猝不及防,差点失声痛呼,终究忍了下来,只咬牙轻“嘶”,下意识瑟缩几步,双手环抱,防护性地挡在身前。
孙杏红神态颇有些快慰“还以为陛下有多顾念旧情,原来只不过是青栀的主意,”她捏了捏鞭子“太后那老妖婆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千娇万宠的外甥女有朝一日会任老奴随意抽打吧”
紧接着又是狠狠一鞭,甩落在左手臂膀上,我整个人险些跌倒在地,目光却蘧然锐利起来,抬头死死盯着她,嗓音粗哑“太后乃陛下嫡母,尊封懿德,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辱没皇室”
孙杏红面色一僵,随即反应过来,恼然大怒,高甩起长鞭,恰在这时,院外忽匆匆走进一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明晴,她稍稍向孙杏红福了个礼,道
“孙姑姑,内司局的樊掌事来了,说是要与御膳房共同商讨除夕夜宴之事。”
听到樊掌事,孙杏红举着鞭子的手一顿,看了看明晴,又看了看我。最终将鞭子丢甩出去,恨恨唾了一声
“押她去西房。”
我一开始并不清楚西房指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御膳房专用于惩治婢女的地方,黑漆漆的房间,像极了当初皖牢里的暗室。
孙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