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若欢最后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李恪为我带来了一个消息,父亲病重了。
父亲已然年迈,又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劫,身体经不住折腾,原本的小病也一日一日熬成恶疾,可自从相府被查封,家里的境况愈发窘迫,及至如今,竟连区区药费也拿不出来。
我心中酸涩,父亲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当年究竟是怎样的鬼迷心窍,才会被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我早该想到,从姑母和父亲决定扶持季桓那一刻开始,两者之间必定会有一伤,姑母希望我早日诞下麟儿,如此便可稳住根基;而季桓则是不动声色地下避子药,恐怕我早已被伤及根本,生不出孩子了。
可笑我犹自妄想着干戈化帛,谁也舍不得伤害,优柔懦弱,只知逃避痛苦,却不知这场掩藏在晴空下的恶斗是如何波谲云诡。
终究季桓略胜一筹,我浑浑噩噩当了这些年的皇后,终于在被废那日清醒明白了一回。
可惜啊太迟了。
思虑再三后,我最终答应了若欢的请求。
即便再不愿犯险,为了我的家人,也需背水一搏,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敢接济父亲。
怜妃出手很是阔绰,几番来回后,直接给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当然,这也得感谢若欢在其中的周旋,若欢是个很有意思的丫头,面对我的不理不睬,她总能自说其话,后来,她见我急着用钱,反倒还帮起我来,“顺”了怜妃不少银子。
用她的话说,怜妃娘娘根本不缺钱,只要我的消息可靠,再多银子怜妃都肯花。
对于这位财神娘娘的阔绰,我自然是极为高兴的,但同时,也心惊胆颤得很,在这宫里,最手眼通天的莫过于季桓,如今我身上不是一条人命,而是系着上官全族的人命。
所以,我行事必须慎之又慎,若非万不得已,决计不干这种高危差事。
然此时此刻,便是万不得已。
我收好那一千两“沉甸甸”的银票,打算将它交给李恪,拜托他送出宫去给管家爷爷,以解家中燃眉之急。
李恪见到银票时候,面上变幻莫测,他眯着眼看我“这么大一笔银子,哪里来的”
我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见状直接转身欲走,我连忙拦住,拉住他衣袖好声好气央求“李大人,你就帮帮我吧,我保证,不会拖累你的”
他却不吃这套,一张阎罗似的俊脸无比严肃“我问你这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眼见没法糊弄过去了,我低垂下头,嚅嗫道“怜妃娘娘给的。”
李恪是何等聪明之人,稍稍一想便猜到了来龙去脉,他默然许久,不置可否。
见他这般模样,我真有些着急了,忍不住低声细喊“李恪”
“吼什么,”他浓眉皱起“你可知此事若被圣上知晓,是何等重罪”
“我不会连累你的,”我暗自咬唇,顿了片刻,呐呐道“这是父亲的救命钱。”
他手肘僵了僵,终归将银票揣进怀里,一言不发往宫外走去。
我眼眶微热,偷偷抬起头,却只看得到一个模糊挺拔的背影。
或许这整个京畿上下,也只有李恪愿意冒着风险帮我了。
李恪是兵部尚书李诞的幼子,如今的禁卫军统领。父亲与李诞相交甚厚,两家往来亲密,我与李恪更是从小拌嘴到大,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