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崔辟的奏章为宣剑鸿鸣冤的奏章居然能够传到李昂的手里,这当然是仇士良做的好事。他就是喜欢看李昂恨他又干不死他的死样子。
当年仇士良被提拔为神策左军中尉,为了制衡大太监王守澄,立下汗马功劳。但是开成帝说翻脸就翻脸,凉薄至此,自然让仇士良对其怀恨在心。
“此崔辟身在蜀中,却想管淮南之事,还想要提拔宣家遗孤做淮南节度使,莫非是失心疯了”李昂无奈地叹息一声,颤声说。
“宣家之死,扑朔迷离。咱们当年也不是不想管,不是已经交给扬州缉捕司衙门处理了吗”仇士良冷笑,“既然缉捕司办事不利,就让崔家派人查呗,听说崔辟的儿子崔钰乃是举世贤良,以两千牙兵挫败雷衙衙主渗透川东攻占巴蜀的计划。想来他必是断案的好手。”
“中尉莫非要让崔钰兼任监察御史,全权查处宣剑鸿一家灭门之事”李昂询问。
“正是。”仇士良淡然一笑。
崔辟的奏章,挟力挫南巫国数万巫兵的威势而来,其实正是地方节度使想要拓展影响力的一种手段。即使中央朝廷加以训斥,对他也无关痛痒,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
对付这种人只有动员神策军出征,并联络诸藩兵发巴蜀平叛,才能最终剪除崔家的羽翼,彰显朝廷的权威。
但是,仇士良自然知道动员神策军的代价。周围的方镇一旦听闻神策军开始动员,他们都会跟着动员兵马,做两手准备。神策军不动他们,他们就派探马探听长安虚实,神策军动他们就打他妈的
现在大唐朝廷处于史上最奇怪的时候。平时南衙和君权合为制衡各地藩镇的朝廷势力。各地藩镇需要贿赂宦官集团互为犄角,制衡皇权。
但是现在,宦官集团成了中央朝廷的主事,那么藩镇也从与宦官集团合作变成了对抗。
宦官集团现在压力极大。一方面要防止内廷翰林勾结外朝连成一气夺权,一方面还要防止各地方镇派兵清君侧。神策军根本不敢动窝。
宣剑鸿当年也是贿赂过大太监王守澄才坐稳了淮南节度使的大位。谁动了宣剑鸿仇士良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宣剑鸿死了,他也很难受。宣剑鸿死了,没人送东南赋税进京,长安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崔辟的奏章,看起来跋扈,没把仇士良和开成帝放在眼里。但是在仇士良看来,只能说一句哎哟,不错。
崔辟以前是个坚定的保皇派,只是严守本分,绝不敢行差踏错。但是自从挫败南巫国,野心终于膨胀了,想要动江南的利益。这就很好啊。
仇士良想要让崔辟的儿子去江南查案,查出是谁,大不了就把淮南节度使的职位赐给宣家后代,说不定还能恢复江南漕运,救济神策军。
如果查不出来,就把他儿子葬在江南,让巴蜀和江南搞事情的势力结仇,互相攻伐,把崔辟的巴蜀军变成神策军的挡箭牌,防止江南的势力反扑长安。
反正绝对不能让势力日增的崔辟闲下来。闲下来之后他说不定脑子一热,走子午道到长安来溜溜,那就难处理了。仇士良现在练功正在关键时刻,可不能被打扰了。
开成帝李昂叹了口气,掐断了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
他本来以为仇士良和宣剑鸿的死多少有关系,但是仇士良的表现显示出他基本上就是个吃瓜的。杀死宣剑鸿者,另有其人,而仇士良则以驱虎吞狼之计把不安分的崔辟势力引入江南,引其厮杀。
这天下,根本没有真正关心天家安危的仁人志士存在。当年开成帝已经把这些仁人志士的心伤得透透的。
李昂提起笔,在仇士良的虎视眈眈之下,艰难地在崔辟的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