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是明治元年,维新运动、江户城改名、还发表了政体书,虽然这些都影响不到我多少,但家仆们却讨论得十分热烈。
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只能长年卧病在床,但好在家中还算宽裕,家族又不参与政事,所以我才能日复一日过着平淡的生活。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换医师了,所以对于新医师的到来,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小时候请来的医师们总会说我大概活不过下一个春节,所以父亲和母亲每年都要做一次心理准备,但后来却发现虽然我的身体一直没能好起来,却总能奇迹般摆脱医师们的断言,活过他们所说的一个又一个春节。
他们将这归为神的眷顾,对赐予了我这份眷顾的神明深怀感激,并且坚信我是被神明所宠爱的孩子。
正因如此,相比于医师的话,他们更加相信神社的神官和寺庙的和尚。
而上一个医师被辞退的原因我也知道,因为家仆们告诉了我,那个医师又说了我可能活不过下一个春节。
也难怪父母亲带着新医师来见我时,会露出那样小心翼翼的表情。
其实他们还是在害怕,害怕我真的会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死去,所以每当有医师说出那种话,他们都要去神社或者寺庙中为我祈福,然后再请来新的医师。
父亲和母亲不会把自己为我做的事情悉数告诉我,但家仆们却很喜欢跑来我面前向我汇报,因为每次他们带来新消息,我都会把自己的首饰或是零钱送给他们。
我已经很久没出过门,所以首饰放在盒子里也是落灰,零钱更不用说,就算存上满满一箱也没有可以供我使用的地方。
比起我,家里的仆人们更需要这些东西。
因为想为我梳头后戴上漂亮的发饰,却没能找到她给我买的那个,母亲曾经问过我,那些首饰都去了哪里,在我告诉她实情,并对她解释了原因之后,母亲抱着我哭泣了很长时间。
我被她抱在怀里,因为坐起的时间太长而觉得肺部的空气慢慢减少,但我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我知道,如果将这种感觉告诉她,她一定会更加伤心。
我很感激他们为我做的任何事,也希望自己能回应他们的期待,但当他们离开房间,只剩下收拾药箱的医师和躺在床上的我时,我还是侧过脸,抬起眼睛问对方
“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吧”
和以前的感觉有所不同,最近我的身体似乎更差了,有时夜里还会咳出血块,虽然我每次都会用帕子捂好藏起来,但父亲和母亲恐怕也已经发现了。
他们看向我的目光,满满的尽是哀怜。
听到这样的问题,医师停下了收拾的动作,反问我“你想要活下去吗”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明对常人而言只是普通的笑容,甚至连大笑的程度都算不上,但我的身体却让我连这样的表情都无法支撑,以至于呼吸都变得困难。
医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睛里装着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是个十分年轻而又英俊的青年,有着一头微卷的黑发,红色的眸子漂亮得像是宝石一般通透明亮。听说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西医。
难怪有种和其他医师完全不同的味道。
对于他的提问,我其实都觉得无所谓。
我既不觉得痛苦,也没有感到害怕,身体的不适早已习惯,就算再继续恶化也可以忍耐。但是父母看向我的目光却让我觉得他们所承受的痛苦,似乎比我更甚。
所以,“大概是想的吧。”我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