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酒美肉香, 篝火融融, 主宾觥筹交错, 言谈甚欢,皆是十分满意。
只是到了尾声, 谢守德握着杯盏, 无意间叹了口气。
季总兵便问“谢大人为何叹气”
谢守德道“下官只是感叹岁月变迁, 人生难料,想当初,我儿与大人相识, 彼时大人参军不久,尚是年轻朝气意气风发的从事郎,一晃十多年过去,大人愈发稳重英武,已是武官楷模, 国之肱骨, 下官敬服。”
季总兵笑, “可不, 时间如梭啊, 您家这位当初救我的小娃娃, 也从四五岁的开裆裤小崽子变成如今斯文儒雅的年轻人了,长江前浪推后浪, 一代更胜一代啊”
“诶。”谢守德伸手拦了下, “大人说笑了, 犬子哪能跟大人相提并论,我这孩子哎,都十六了,还没个功名急得他娘”
陈氏马上做忧愁状,“能不急么,我们内宅妇人,日后的指望也都在孩子身上”
谢文龙低头做惭愧状。
季总兵端着酒杯,他是老江湖,何尝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便是谢家人不点破,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哪有施恩者巴巴半夜如此殷勤相送,多半是有求于人。
难为天下父母心,做父母想为孩子谋个前程,季总兵能理解,况且,他来之前就有想过此事,这少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若对方有需要,提携一二未尝不可。
他便接了话,“文龙今年十六了那是该好好筹谋下前程”
陈氏见对方接话,顺杆往上爬,“可不,年纪不小了,都怪他爹,平日总是忙于公务,孩子管教少了,比不得其他官家孩子,况且他爹就这么大的职位,能力有限,不能给孩子谋个好差事我这做娘这愁的,夜夜难以入睡。”
陈氏似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说了太多,矜持地压低声音,“其实孩子是个好孩子的,就是缺个出路”
季总兵笑“若是两位不嫌弃,本官过去的匀城刚巧缺个少吏,职位虽小,但年轻人先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少吏的确是个微末等级的官职,但谢家人哪敢挑剔,便是再小的职位也等于入了仕,意味着谢文龙无需经过重重恩考便直接入了官,若是在职位上好好干,季总兵又肯照拂的话,升起来容易。况且季总兵马上要入京为官,谢文龙若是能讨他欢心,未来升个京官不是没有可能。
这可比守着那小破县城的谢家高了数倍谢家人大喜,一家三口集体跪谢季总兵。
季总兵笑着将人扶起来,又亲自就着营帐里的烛火下写了封推荐信,让人送入匀城,表示乃自己亲自举荐,届时谢文龙只要凭着户籍身份就能直接上任。
谢家人喜不胜喜,季总兵亦是带着期盼的眼神看谢文龙,拍拍他的肩,“小伙子,好好干。”
梦想一夜成真,这一刻谢文龙的感受险些要飘起来,未来光宗耀祖,前途无量俨然指日可待。
却是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总兵大人,慢着。”
帐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一听便是功力深厚之人的叫喊。
营帐帘子被掀开,守帐亲卫进来说“大人,有位公子说是大人的故人,特来拜访。”
而随着侍卫的侧身,果然,一位十五六岁,清瘦高挑的少年立在门帐后,他身后还带着两个随从,一个年幼青涩,看模样是个书童,一个高大魁梧,看着像个保卫,应是刚才那声“慢着”的武功高人。
但这二人便是加起来也压不出那少年的存在感,少年一身靛蓝长袍,墨发束起,略微削瘦的身躯背脊笔直,夜色中如乔木挺拔,脸庞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