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李知尧这方的士气本来只有八九分,现在那便是有了十五六分了。所有人是看着吕问帅旗倒了的,在那一刻, 人人心里都只剩一个想法他输了
不止李知尧这方士兵如此想,连吕问那方士兵也是这么想的。包括吕问本人,骑在马上没能喘匀心里那口气,看着蜂拥过来的士兵, 嘴里吐出来的也是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天折帅旗。
天要亡他。
而当两方士兵在士气上产生极大的悬殊以后, 刚才刮起的大风也并没有停, 而且正是往南刮的。裹夹河边的风沙走石, 尽数往人脸上砸, 连好好睁开眼睛都不能。
这是天定的败局, 吕问这方开始有士兵转头逃散,大约是被周贤明领过的那些人。杀得忘我的时候心里只有胜利,此时气势一败, 瞬间想到的便是逃跑了。
但吕问不是个甘心认输的贪生怕死之辈,比起自己带着七十万大军输了李知尧的十几万大军这个结果, 他更不能忍受的是自己收刀逃跑。
他不怕输, 但他不能输得毫无尊严
吕问挺直腰背坐在马背上, 身后的红色披风迎风荡起,仿若泼开了浓烈的鲜血。他提刀涌入人海, 怒喝士兵不准退, 迎着疾风飞沙, 一刀一刀劈下去
朝雾一直在军营等着前方的消息, 提起的心一刻也不敢落下。心跳是比平时快的,担心着害怕着,怕前线传回来的消息是“全军覆没”四个字。
钱胜文从帐篷里出来,看到她站在风里看着野狼河的方向,稍顿了一下走去她身边,站定了对她说“夫人不必太过担心,王爷英勇善战,又得上天眷顾,会挺过去的。”
朝雾迎风微眯着眼,“钱先生,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一个好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过。吕问不是秦志方也不是周贤明,他还有七十万大军,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
钱胜文不想与她聊这场战事,只能是越说越慌张。确实这一战看起来他们完全没有胜利的可能,但是他信得过李知尧,这也是他愿意跟着李知尧的原因。
他语气放松地扯开话题,问朝雾“小顺儿,也有四五岁了吧”
朝雾回回神,转头看向钱胜文,被他打断了心绪,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是的,已经四周岁了,虚岁五岁了。”
而提起这个来,不免就要感慨一下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不说顺哥儿长得快,就是他们被逼走上造反之路,打了几场仗,占了一些城池,也已经差不多一年了。
钱胜文却不是为了让朝雾感慨这个,又问她“可找先生了没有”
自从没了安稳日子后,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这些个,朝雾摇摇头,“哪里有时间找去,连个安稳日子都过不上,今儿在这里,明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钱胜文道“这事可耽误不得,仗要打,也不能把孩子荒废了。这已是到了开蒙的年龄,等安定下来且不知什么时候,夫人若是不嫌弃,在下愿意教教小顺儿读书认字。”
朝雾终于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她又哪里敢嫌弃。李知尧身边的人她多少都了解,知道钱胜文是个博学之人,也是李知尧十分敬重的人。
李知尧是自己不爱读书,不爱酸唧唧的吟诗作对,只爱金戈铁马驰骋沙场,但对真正有学识之人,他是十分赏识且尊重的。当然,他并不喜欢那些死读书读死书的榆木脑袋。
一般的先生,哪里能比得上钱胜文,朝雾忙道“先生若是愿意,是顺儿之幸。”
钱胜文面色仍然放松,“夫人既信得过在下,得空便把小顺儿带给我吧。”
难得他惦记着顺哥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