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十多年还是个从贫民窟爬出来的,只要吃饱穿暖有一袭安身之所便能挣扎着活下去,每天被太宰治以训练之名一顿好揍的人,现在每天的一日三餐都不带重样的,一咳嗽就有人嘘寒问暖。
她哥这生活可哪是小少爷啊,分明就是小公主,被她嫂子这个霸道王子宠上天了的那种。
而听到某人那似羡慕似惆怅的话,月见里月见也不害羞。
她顶着面前小少爷那黑涔涔的,那就像是某种夜生动物在漆黑一片的夜晚里盯紧了自己的猎物一样的视线,黝黑而冰冷,甚至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想要将她握在手中折断的感觉。
罗生门从他的袖口中爬出,张开镰刀悄无声息的向她探进,但月见里月见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也无一丝畏惧地低下头,仿佛童话里那像公主行礼的王子一样,弯下腰,低下头,吻了吻面前青年那因为过分瘦削而突起的中节指骨,无声地笑了起来“是啊,是我宠的呢。”
突的一下,那曳动在月见里月见身侧的罗生门骤然顿了下来。
“可是怎么办呢。”月见里月见仿佛苦恼的样子道,“我还想再多宠一点我家芥川少爷,这可怎么办呢”
那只被她用唇轻轻触碰过的手猛然攥紧了起来,罗生门也用力一晃,就像是察觉到了主人那震乱的心绪一般。
“我啊,还想让我家芥川少爷再傲气一点,再自信一点,再霸道一点,再肆无忌惮一点做什么都可以,想做什么都行。不用露出那么患得患失的表情,不用再对我露出那种好像我随时都会抛弃你的样子,不用再非要用满手的血腥和杀戮作为代价那样活下去。你不是十年后的芥川龙之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又或者说是「月见里月见」露出那种好像想要紧握,却又好像早已看到了不切实际的尽头一样压抑又疯狂的表情,但是。”她说,“你不要怕啊。”
月见里月见说,你不要怕啊。
芥川龙之介很想狠狠地反驳她,说他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软弱至极的情绪。
然而他刚要张嘴,喉咙扯动指尖,他就莫名地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那是谎言。
芥川龙之介其实是害怕的。
他当然害怕。
从十多年前活在贫民窟起,他就无时不刻不深陷在这种软弱又恶心的情绪里。
他害怕被饿死,被渴死,被杀死,然后又害怕妹妹和同伴死去,在被太宰治捡到后他又害怕自己会让他失望,会让他失望,而当面前着月见里月见时,他的这种害怕就又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他害怕光染上污秽,害怕精致的瓷器被打碎,害怕漂亮的金丝雀在笼子里郁郁而死,害怕邪恶的魔女逃脱制裁,也害怕温柔的魔女被焚烧。
而他最害怕的,是月亮消失在黑夜,他连那一丝残影都无法握住。
“「月见里月见」那么喜欢你,你不要怕啊。”他听见她这么说。
溃不成军的罗生门压在女人的脖子上,黑发的青年紧握着手,却连声音都沙哑“可笑至极,你的喜欢根本与我毫无益处,我无所畏惧,亦不需要你所谓的喜欢。”他说着,压在月见里月见脖颈处的罗生门越发用力了些。
细细薄薄的宛如刀片一样的罗生门压在雪白的皮肤上,将浅青色的动脉都按了出来,显得越发的危险了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切开那根细细的血管一样。
芥川银都要忍不住拿出自己的匕首来了。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要动手了
芥川银对情形的陡然变化有些着急,却也束手无策。
而另一位当事人却反而不慌不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