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 肯尼迪国际机场。
独立贵宾休息室的环境私密,隔绝了嘈杂的交谈声和行李箱轱辘滚过的杂音, 也放大了空间内的声响:餐桌上的手机已经振动过三次, 在沉寂的环境内外突兀。
许昭意迟迟未接。
空姐动作优雅地将香槟倒入杯中, 略微迟疑了几秒, 微笑着提醒, “小姐, 您的手机”
“不必理会。”许昭意平静地睁开了眼,轻轻一笑。
空姐将甜品摆好, 礼节性地颔首欠身, 拉着餐车退了出去。
来电不间断地响到了第四次。
许昭意轻轻地嗤了声, 冷淡又漫不经心地接通电话,“喂”
“zoey,你现在在哪儿”对面的声音急切地挤了进来,像是在极力讨好她, “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昨晚大家都太冲动了,这件事其实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许昭意单手支着下巴, 拨了下餐盘上的叉子,冷笑了声, “你有三分钟, 是打算讲讲贵所默许别人窃我成果的误会, 还是昨晚骂我不知好歹的误会”
通话来源是na研究所, 昨晚双方刚因为窃取数据的事翻了脸。
国外注重实习和学分,许昭意大学四年的ga和gre都很卓越,破进了研究所。不过毕竟资历还浅,她参与的是个被搁置的项目。在过去的十几个月,她耗费了不少心血,自费招助手,在植物dna的主动去甲基化研究中,意外得到了关于表观遗传机制的新突破。
有人祝贺,自然也有人眼红。但她没想到一年多的同僚,还是她最信任的朋友,背地里捅刀。可惜这人动她电脑时,不小心败露了
许昭意电脑留了“后门”,文件有隐藏的暗码,旁人动电脑就会自动替换文件,开启摄像头监控。
这是一种职场上常用的手段,她这人向来谨慎,就留了手。
本来遭到熟人捅刀已经令人作呕,许昭意打算私下处理,给对方留个体面时,又无意撞破:
这事压根不是一个人的利欲熏心,研究所理事会早就默许了。
昨晚撕破了窗户纸,有同僚替她愤愤不平,但na研究所的所长诺文教授只会打哈哈,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等他听到许昭意要退出,当场翻脸无情,解除合约时,偷偷让人扣留了电脑、u盘、纸质资料等一应数据。
这位教授平时道貌岸然、高风亮节,翻脸后简直无赖到无耻。
至于今天,na研究所的态度突然逆转,无非是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许昭意留下的数据:
文件在误触后会被替换、u盘自动式化、不全的纸质材料等同于废纸。
不巧,研究所刚绕过许昭意,将项目申报了奖项和投资,已经过了初审。如果后续提交不了数据和报告,这事不太好收场。
他只能从许昭意这里打主意。
“zoey,理事会的初衷只是希望更多人参与,并不是想抢你的功劳。”诺文教授的态度和蔼,“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你放心,我是不会纵容这种手段龌龊的人。”
他温和的语气和昨日截然相反,全然是一副慈祥长辈的面孔。
“契诃夫的变色龙是取材于您吗,教授”许昭意冷淡地打断他的话,“既然撕破脸了,就没什么好说,不过您提醒到我了。”
她索性将话挑明了,“从贵所昨晚的行径来看,教授,您以前卓然的成就,恐怕没那么干净吧”
通话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隔着手机屏幕,她都能感觉到对方被戳破后的阴狠和不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