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确实没带脑子回家,这样太傻了。
爆豪颇为烦躁地吐了口气,暂时把作业本丢到了一边,搬出了大和民族用于转换心情的万能方式打扫房间。
然而,这件事也进展得很不顺利。
或许一开始还好,身体劳作带来的热量挥发让他感到了些许安定,但这也不过是脆弱的假象,实在是不堪一击尤其是当他整理到那个已经有点变形,因为受潮而有些翘边的纸杯电话时,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捅了一下,那些被苦苦压抑的东西仿佛决堤般奔流而出。
他终于彻底失去了做任何事的兴致,被褥和地板上还散落着一些别的东西,但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爆豪径自走到阳台边,拉开落地窗乍看之下只是开窗通风,但他知道自己是想看另一头赤谷海云的房间。
赤谷家正在装修,所以他什么都没能看到,但他也没有就此离开,仍是静静地望着那扇窗户。
黄昏的光线有一种别样的朦胧,他只能隐隐看清碎花窗帘上的纹样,但其余的部分他能自动补全,包括女孩堆满了各种资料的书桌,墙角生机盎然的吊兰和那被他嘲笑过很多次的海绵宝宝被单。
在出神的同时,他的指腹不受控制地在纸杯电话的边缘摩挲,回馈给皮肤的是一种粗糙的、经历了岁月的触感,他以为自己会回想起一些比较糟糕的时候,但记忆穿梭得比他预料的还要久远
他想起了他们的初遇。
说是初遇,其实也不太准确,他们最早的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幼儿园,但当时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或许有那么点零星的印象,考虑到当时他们都因为相貌上的优势备受老师和其他同学的瞩目,但也仅止于此了“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同班生”。
真正让他们彼此认识的,却是在窗边的惊鸿一瞥。
当时的爆豪胜己也是在整理房间,他们一家是新搬过来的,前任房主女儿的那个公主衣橱在他的固执要求下被拆掉了,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他非常不喜欢的木屑味,于是他决定把窗户开得再大一些。
然后他看到了她那时的爆豪还不知道“赤谷海云”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对方只是对面公寓窗户里的一个女孩。
日近黄昏,窗框里的女孩像是一幅暖色调的半面像油画,缓缓前移时又像是湖心里被涟漪漾开的花瓣。那天的光线很奇特,从后方斜照进来,于是她的额头洁白而明亮,眉骨以下却倏地暗了下去,睫毛刚好处在光影的交界处,根部还和眼窝一样沐浴在阴影中,睫毛的末梢却被阳光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她眨眼时那道金光便也随着她闪动,像是两点轻盈跳跃的光斑。
爆豪胜己虽然经常在各个方面对幼驯染大开嘲讽,但从不否认她在容貌上的优越,他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有点丢人地看呆了,不过也只是须臾,因为下一秒他就对上了女孩的眼睛。
对方似乎被吓了一跳,本能地缩到了角落里。她的反应让爆豪微妙地有点恼火,但更多的是不断翻腾的羞耻心然后他就更加恼火了,这种局面就好像在说他特意去看她一样,但刚才他只是凑巧开窗想通一通空气。
就在他忍不住想咆哮着给自己正名时,那个从窗户里消失的女孩又怯生生地探出了小半个脑袋,她眼型偏圆,所以这么看人时总有一种无害的、小动物般的气质。
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似乎确信了他没有什么恶意,女孩才慢慢站了起来,甚至比刚才更靠近窗户了。之前只是在末梢的阳光这次浸透了她的睫毛,像是扑闪着翅膀的金色蝴蝶。那双漂亮的红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