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宁老太君死了,他们就将面临二十七个月的丁忧,不但他们,柳景泓和柳景淼亦是如此。
也就是说,在这二十七个月里,柳家无人在朝为官。
柳家如今的情况本就江河日下,如此一来前路更是黯淡。尤其是柳景淼,眼下正得圣宠,可因为丁忧,他必须要辞去尚书左仆射一职,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将近三年的时间,之后情形会如何,谁都无法预料。
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走了,自然会有人顶上去,指不定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每个人各怀心事,心里头都沉甸甸的。
管家走进来,瞧了眼里头,到于氏跟前,小声说“大夫人,瞧着老太君的架势您看要不要将白事先备下,冲一冲兴许就好了也说不定。”
他虽然是三府的管家,可宁老太君是几房的嫡母,这种事情,也就于氏这个承袭安国公的长房夫人才能够决定,所以才问她。
于氏想了想,横下心,道了声“先备着吧。”
管家答应着出去了,然后就听见外头脚步声愈发凌乱起来。
站了许久,柳荫有些累了,想找把椅子坐,然而在转身的瞬间,却无意中瞧见,宁姨娘紧抱着柳非然远离众人坐在一个角落里头,柳非然半躺在母亲怀中,歪着脑袋睡着了,宁姨娘紧贴着女儿,脸色惨白,面带惊恐,当她看见柳荫在看她的时候,竟然下意识地躲避,神色颇为异常。进来许久,柳荫都不曾注意到她。此时见了她这副模样,心下诧异,却也无暇多想。她一边担心宁老太君,一边又挂念着白牡丹、柳神珠和云纤丽他们,不知道他们三人是否已经汇合,乘上了南下的船心中七上八下的,始终不得安生。
大夫们瞧了许久,当他们起身走出来的时候,众人一下全围了上去,问他们情况,几个大夫面带愧色,看着柳家众人,摇了摇头,拱手说道“请恕我等无能”
这无异于是宣布了宁老太君的死讯,众人心头一沉。
“大夫,您再给看看,我母亲兴许还有救”柳景泉对着其中一个年纪最大胡须发白的老大夫央求道。
然那几个大夫全都摆摆手,连诊金都不要就走了。
恰好此时常靖带着御医过来了,众人又燃起一丝希望,然而不过片刻,那御医把脉之后,也摇摇头说,“我早就说过老太君这病需精心调养,最忌讳大喜大怒更何况是如此急怒攻心之症如此一来,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御医的话,等于是判了宁老太君的死刑了。
女眷们一时难忍悲痛,呜咽起来。
御医说完就走了,连方子都免了。众人走到宁老天君床边,只见她面色灰白嘴唇青紫,已然是出气多,近气少了 。只是她紧闭着双眼,嘴唇却一张一合始终喃喃着什么,众人安静下来仔细听了,才发现她老人家口中一直叫着“神珠神珠”
于氏红着眼转身对宁氏说“三弟妹,神珠到底去了哪里母亲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她,赶紧让她回来,也好让她看上最后一眼。”
“是啊”赵氏也说道,“别让母亲走都走的不安生。”
宁氏眼神有些闪烁,说“神珠她去宝华寺为母亲祈福去了,我已经让烽儿去接了。”
柳荫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宁老太君,心底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是愧疚,还是难过
穆子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她,无言地安抚着她无助而又慌乱的内心。
然而另一边,宽阔孤寂的街道上,柳申烽骑在一匹红棕色的骏马上,在月色之下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