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鹊坐在铜镜前卸着钗环,紫燕在铺床, 一边展着被子一边不停地碎碎抱怨“今日姑娘可真是委屈,她如今可是王妃娘娘,为何还要忍气吞声,向那宁氏下跪要我说,姑娘当时就该治她个不敬王妃的罪名”
紫鹊坐在铜镜前梳头发,平静地道“王妃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思量。”
紫燕停下手中的活计, 回过身,问紫鹊“什么思量”
紫鹊起身,走到紫燕身边,俯身去铺紫燕没铺完的被子, 一边铺着一边道“咱们姑娘虽然当了王妃, 也过继给了四府, 可到底是三府出身, 那宁氏再不济, 身上也有着抚养王妃长大成人的功劳,这世上的人多同情弱者, 宁氏以前对王妃如何,没人知道, 就是知道也没人会感同身受, 他们只会看见, 如今王妃身在高位,宁氏处于低下,若王妃此时处置了宁氏,旁人定会说王妃忘恩负义”
紫燕不满道“可明明是宁氏先欺负姑娘的”
紫鹊叹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哪里都是个个讲道理的事情的前因后果真相如何,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无非就是看个热闹,然后顺着自己内心的想法胡乱评判几句而已。”
紫燕心里头憋地慌,闷声道“那姑娘就这样吃了这闷亏吗”
“也不算闷亏。”紫鹊铺完被子,又将枕头拿过来放在床头,说“姑娘虽然过继给了四府,可终究同三府血脉相连,你瞧三老爷好巧不巧赶在今日回府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了,可王妃事先上演了这么一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有些话,便是老太君也不好随意开口了,也省去了日后诸多牵扯。”
紫燕歪着小脑袋消化紫鹊的话,想了许久,方又说道“你的意思是,姑娘这是在以退为进”
“也可以这么说吧。”紫鹊道“不过,我瞧着王妃也是真心不同那宁氏计较”
“要说咱们王妃,那当真是个大度之人。”
紫鹊赞叹着说道,神色间颇为仰慕。
同样是以退为进,可筹谋算计着退,和心甘情愿化干戈为玉帛的退,两者之间的差别,是胸襟
“那是”
紫燕昂着脑袋,一副自豪的样子,“我跟了姑娘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她跟谁红过脸。”
紫燕的模样活像只骄傲的小母鸡,紫鹊笑了笑,道了声“睡吧”,然后走到桌边吹灭了蜡烛。
二人躺在一张床上,黑暗中,紫燕睁着一双眼睛,低声说道“紫鹊姐姐,你懂得可真多,难怪姑娘喜欢你。”
紫鹊原本闭着眼,听见紫燕的话,睁开眼睛,道“瞧你这话说的,难道姑娘不喜欢你我看姑娘,是真心拿你当妹妹一般看待的。”
紫燕道“我当然知道姑娘对我好,我的意思是,幸好有你在姑娘身边,要不然,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姑娘。”
紫鹊沉默了片刻,悠悠道“帮不帮的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们一直都陪着姑娘。”
“嗯”,紫燕在黑暗中用力的点头,“我要一辈子都跟着姑娘。”
屋外蝉声蛙鸣,咕咕连成一片,夜,已开始了初夏的喧嚣。屋内静默了许久,复又响起紫鹊低低地声音“紫燕,以后在人前,莫要再唤姑娘了,要叫王妃。”
“嗯,我知道了。”
紫燕十分顺从的回答,紫鹊替她掖了掖被角,说“早些睡吧,明日柳府女眷要到幽桂院来给王妃请安,我们需得早起准备。”
“好”
紫燕答应着,打了一个哈欠,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月